程颢程颐思想 [论程颢的生态伦理心思想]

  摘要:程颢作为北宋五子之一。他的天道性命之学描绘了一个充满盎然生机的有机整体宇宙图景.论述了以生生之仁为基础的浑然与物同体的仁者境界。在充分张扬中国儒家道德理性的同时,又与现代的生态伦理思想相契舍,展现了一个活泼的生态意境。
  关键词:万物一体;识仁之俸;生生之仁
  中图分类号:B244.6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001-5981(2011)05-0138-05
  
  程颢(公元1032~1085年),字伯淳,河南洛阳人,后人称之为明道先生,是宋明道学的主要奠基人之一。宋明道学与以前的儒家学派相比,更加关注宇宙与生态,把道德规范从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国家扩展到更广阔的范畴――人和自然界。程颢的哲学思想中蕴涵着丰富的生态伦理思想。即从人与自然的关系来思考天人之际。他的哲学思想所要解决的主要问题是人为何而存在,人与自然万物的区别在哪里,人存在于自然界,其地位和作用到底是什么。在这里。人与自然的关系便成为了程颢哲学的一个主题。
  
  一、“天人一体”论的生态宇宙观
  
  1.“天人本一”
  作为宋明理学的奠基人,程颢说“万事皆出于理。天者理也。”认为天人万象一本,此一本即天理,整个宇宙都是由“天理”产生的。而物质世界的总根源也就是“理”或“天理”。“天理”不但是最高的实体,而且“天理”又是自然而然的存在。无限宏大的有机宇宙整体之间之所以能息息相通、血脉相连、相互内存,都是因为“天理”的作用与统摄。人们的最佳选择是以天理的视阈来关照天地万物。
  在确定了“理”为世界本原后,他提出“天人本无二。不必言合”颢他说“所以谓万物一体者,皆有此理,只为从那理来。”程颢认为“天”和“人”本来就是一体,没有分离,如说“天”与“人”合,则意味着“天”“人”本不是“一”。程颢“天人本一”是将客观和主观合二为一,即“万物一体”。他的理论依据是“理”派生出来人和天地万物,人与天地万物合于“理”。主客体相分离的思维,把环境和他人当做与自己不相干的存在。而程颢的“天人本一”则把环境和他人作为存在的条件和基础,人与天地万物统一于“理”字,这是一种系统思维,强调主客体的统一。
  因为天理的统摄作用,万物、天人紧密相连,相互之间无隔、无间,才有人与万物在天地之中而不在其外的自然界。程颢提出而识“仁”,这是人达到“天人合一”境界的唯一条件。他说“学者须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人只有达到。仁”的境界,才能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毫无间隔。人在与自然万物浑然元间,成为一体后,自然也就不再是存在于人之外的外物了。程颢据此而理解“仁”,并将“仁”进一步推广到人与自然的关系中,成为一种宇宙本体论思想。“仁”的境界是理想人格的最高境界,仁者具有一种宇宙情怀。“仁”的具体的内容便是“仁民爱物”,这本是儒家文化价值体系的核心,程颢在天理论中不但为这种文化价值观找到一个哲学本体论的根据,同时也使这种哲学有了生态学的意境。
  
  2.“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
  程颢在《识仁篇》中说:“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已也。”在他看来,人只有具有浑然与物同体的仁者情怀,才能使自己胸怀磊落、自由自在。他追求的是一种包容达观、圆融洒脱的精神境界。
  朱熹在评价程子之书时曾经说:“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说得太深,无捉摸处”。从现代系统论的观念看。宇宙是一个最大的系统,而地球是整个宇宙系统中的一分子。人是地球生态系统的―个组成部分。任何一个个体,如果脱离了周围的自然生态环境与社会生态环境,就会无法生存。这就是。以天地万物为“一体”的深层内涵。这就是为什么朱熹说程颢“说得太深”,不仅对当时的人来说太深,就是对现代人来说。这种生态意识都是“太深”。程颢则认为只有认识到这一点,才能“爱人如己”,达到真正的仁者境界。
  从伦理学的角度,程颢认为天地万物的本性便是“仁”,“义,礼,智,信皆,仁也。仁,义,礼,智,信,五者,性也。仁者,全体,四者,四支。仁,体也。”把“仁”贯穿于义礼智信之中,成为了道德实践的关键。也就是说。作为一种本然的存在,“仁”贯穿于一切事物之中,是天理的整体体现,是性之使然,表现出种种德性。四肢是我身体的一部分,而仁体贯通我的四肢。只要外物在我的身内保持全性,我就能具备万物的德性。这就是孟子所说的“万物皆备于我”。也就是说,人只要与万物一体,德性才能称为完整,也才能达到“万物与我为一”的自由境界。
  与“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相通的一个命题是“仁者浑然与物同体”。“学者须先识仁,仁者浑然与物同体,义理智信皆仁也,识得此理,以诚敬存之而已;不须防检,不须穷索。”“此道与物无对,大不足以明之。天地之用,皆我之用。孟子言‘万物皆备于我’须反身而诚,乃为大乐。若反身未诚,则犹是二物有对,以己合彼,终未有之,又安得乐。”
  “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是建立在天道即天理论的基础上。它的思想源头是孟子的“万物皆备于我矣,反身而诚,乐莫大焉。强恕而行,求仁莫近焉。”《孟子・尽心上》。孟子所说的“诚”,即是《中庸》说的“诚者,天之道;诚之者,人之道。”他既指天道,又指天人合一的境界:“反身而诚。”诚的境界也就是仁的境界,程颢认为如果“反身未诚”,那就是“二物有对”。所谓二物,这里指人与天,或者说主体与客体。天人合一实际上是主客体的统一。如果“二五有对”,天人不能统一,那就是“反身未诚”。只有统一,才能达到“天人合一”的仁者境界。在这种统一中,人的精神境界由此得到升华,“乐莫大焉”,因为它克服了以“自我”为中心的主客体对立形成的自私与褊狭,所以能达到“仁民爱物”的境界。程颢赞扬张载的《订顽》(即《西铭》),讲的就是这种“识仁”的境界。因为《西铭》倡导的是“天亲合一”的孝悌仁爱,“民胞物与”的仁者情怀。
  
  二、“天人本无二”的生态伦理观
  
  1.与万物为一体的生态意识
  从生态学的角度看,程颢是中国古代主张保护自然界一切生命权利的最杰出的思想家。因为他提出了人与万物平等的观点,论证了“万物一体”的学说。程颢认为天之“生理”之所以“不为尧存,不为桀亡”,是因为“天理”是普遍无私的。因此,所生之物,“皆完此理”,人与动物无一例外地得到天的恩泽,而这种恩泽不但人有,自然万物也同样具有。人和动物的区别便是,人能“推”,动物却不能“推”。动物为何不能“推”呢?程颢认为,人与万物同是理与气构成,人之所以能“推”,是因为人具有的思维能力和表达方式是其他自然万物所不具备的,这就是人的可推之处。万物没有理智,不能推。缘由便是由于动物“气昏”,放而“推不得”o动物之所以“推不得”。是因为动物本身无法实现自己潜在的仁性。万物虽没有人的这种特性,但与人是紧密相连共同生存的。如果人与万物没有生命的这种有机联系,万物对人来说也没有任何的生命意义和价值,与人的生命并不相通,即使 “推”出去,也无任何作用。
  在这里,我们首先要承认自然界的一切生命也有它存在的价值;其次,要以关爱之心对待自然界的万物,并与之和谐相处,只有这样才能得以体现人生的真正价值;再次,人类与自然万物本就是一个整体,就如天与人本来就是一体、不可分离一样,人与自然万物同样也不可分离。这就是说人与“他物”有着生命的相关性。这种说法,与现代西方生态伦理思想的“非人类中心论”相似,充分表现了程颢对自然界的尊重,对万物存在价值的肯定。
  在这里,程颞始终认为人在自然界中的地位是很高的,因为人是“天地之心”,只有人才能实现仁性,并能运用自己的能力将自己的思维方式将这种仁性推及万物。因此,人为万物之灵。作为万物之灵的我们,更应以平等的眼光看待人与万物,不抹杀万物的差异性与多样性及其各自在自然界中的不同作用。“以物待物,不以己待物,则无我矣”。以物待物而不以已待物,就是不从自己的“私心”出发去对待万物。而要站在万物的立场去对待万物,也就是我们常说的。换位“思考”,这也是非人类中心论坚持的立场和态度。程颢在《定性书》中说“廓然而大公,物来而顺应”。这里所说的公,就是说要想实现“万物一体”之仁,不只是针对人与人、人与社会关系中的原则,而是指在人与自然界万物之间,人做到以公平之心对待万物,尊重万物,而不从私心私欲出发,掠夺和伤害万物,才能称之为公。他要将仁的普遍性意义进一步拓展,扩充到人与自然界之间,对自然万物有一种真情的爱护与同情。这虽然不是现代西方生态伦理意义上的“生态学”,却可以为现代的“生态哲学”提供文化价值资源,具有深刻的生态意蕴。
  程颢主张“天人本无二”的天人一体论,因此,认识境界与认识自觉就是同一个过程。他说:“言体天地之化,已剩一体字。只此便是天地之化,不可对此别有天地”。他将“仁”解释为主体对于外物的普遍关切之心,只有如此才能达到物我同体的境界。而仁的基本概念便是心性合一,基本特点就是“感通无滞”。它的表现就是万物的生命和人的知觉作用,它的体现则是天和地的好生之德。人只要有了与物同体的感受,才能通过自己的知觉感受万物生命的存在,也就能将自己的仁心推之于万物。
  
  2.“赞天地之化育”的生态关怀
  程颢说的仁心,不只是一种关爱他人的社会道德,而且扩展到了自然界,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即促进万物生长发育的生态道德。他引《周易》的话说“天地之大德日生,天地氤氲,万物化醇。”又说:“至诚可以赞化育者,可以回造化。”。“至诚可以赞天地之化育,则可以与天地参。赞者,参赞之义。先天而天弗违,后天而奉天时’之谓也。非谓赞助,只是一个诚,何助之有。”“赞天地之化育”出自《中庸》。朱熹注:“赞,犹助也。与天地参,谓与天地并列为三也。”谓人可以帮助天地化育万物,指的是具体的生产过程。程颢则认为,是赞美参赞而不是赞助。他不提那种生产活动的实际“赞助”,而更注重一种“诚”的“参赞”,也就是生态意义与自然融为一体。他说:“所以谓万物一体者,只为从那里来。生生之谓易,生则一时生,皆完此理。人则能推,物则气昏,推不得。不可道他物不与有也。人只为自私,将自家躯壳上头起意,姑看得道理小了它底。放这身来都在万物中一例看,大小大快活”。
  程颢在生活和事业中经常表现出自己的生态伦理思想,他对自然界的万物施之以仁爱。他主张要严格山虞泽衡之禁,禁止无节制的、无限制的开采和侵夺。他还认为,人类应承担起养育和保护自然界万物的责任,这样自然界的动植物才会一代接一代的繁衍生息,形成“长久之势”,也就是我们现在所说的“可持续发展”。
  “赞天地之化育”还有一种更深一层的意思,就是使动植物“不失其性”,也就是说人尽可能地不要打扰伤害动植物。让万物各具其性。完成它们自己的生命。人类与万物共生共荣,和谐相处。人与万物生活在这样一个丰富多样而又美好的自然环境里,才能更深体会到人生的乐趣。这就是“天地万物一体”境界的实现。程颢形容这种情景说:“‘鸢飞戾天,鱼跃于渊,言其上下察也。’此一段子思吃紧为人处。与‘必有事焉而勿正心’之意同,活泼泼地。会得时。活泼泼地;不会得时,只是弄精神”。“鸢飞鱼跃”体现了自然界的生命和谐,上至天上的飞鸟,下至水中的游焦,无一不使天地间充满生气与活力。人在天地间,体会到这种“天地生物气象”,才能活泼泼地,从而找到一种物我一体、出神入化的气象。在此,程颢的仁心得到了充分的流露。将儒家“天人合一”的自然观演变成为“仁者与天地万物一体”的自然观,打破了仁者与物的界限,具有非常重要的生态伦理价值。
  
  三、“生生之仁”的生态价值观
  
  1.“天道生生”即是仁
  “生生之谓易”语见《周易・系辞上》:“富有之谓大业,日新之谓盛德,生生之谓易。”从周易的符号系统来看,周易的六十四卦,是以阴阳往复为基础的,他们之间相互依存和摄入,日月进行交替、阴阳得到转换,洋溢着的生机使宇宙创生的生生原则充分显现。易学是程颢哲学的重要思想源头。他提出的一个重要思想,是将天道生生的“生生之谓易”理解为仁。程颢认为“生生”是天之所以为道,道的内容便是生生,即天理。他认为宇宙是个生生不息、周而复始的流动过程,天道成立才使之生生不绝。生生不绝的体现便是阴阳的相互转换,日月的相互交替,昼夜的前后相继。只要观察到天地万物生化无尽,感悟到生生之道在流行,才能体会到“生生”的有机宇宙在不停地起作用。故“天地之大德日生”,说明天以创生为大德,使新生事物在大自然中的不断交替和变化的过程中生成,这就是仁。而“识仁”中的“识”便是对“天道生生”的感通和领悟。
  在这里。“生生”被赋予三层意义:第一层是从宇宙万物生成的角度立论;第二层便是宇宙万物共同生存的意义;第三层便是宇宙在生存时有一个相互依存和更替的过程。
  程颢易学就是夭道之学,要解决的问题便是人为什么存在的根本问题,由此确立人在自然界的重要地位。“生”的哲学是程颢易学的精髓所在,而理的根本意义是“生”。他把生生作为易的中心,并将“生”贯通到哲学思想的各个方面,生即是易,易即是生。宇宙之间,生生随时随地都在存在着,所以生和易成为了天之所以为天的基本依据,成为了宇宙的根本法则,同时也成为了人和万物的根本属性。在肯定生即是易的同时。程颢也强调了生生是没有闻断、没有止息的。《周易・系辞上》提出“天地之大德日生”、“生生之谓易”。程颢说:“‘天地大德日生’,‘天地氤氲,万物化醇’,‘生之谓性’,万物之生意最可观,此元者善之长也,斯所为仁也,人与天地一物也,而人特自小之,何耶?”在程颢看来,生和易具有同等意蕴。“生”的哲学指的“天人关系”,揭示的是人与自然界的有机联系,从这个联系中寻找人的生命的意义,不只是讨论自然界的生命现象。
  《周易・系辞上》曰:“一阴一阳之谓道。继之者善也。成之者性也。”根据程颢的理解,这里的“继”字指的便是继 “生道”、“生理”之道,成为一个现实的“生”。这种现实的“生”就是“善”。也就是说,在现象世界中,天道就是善的体现,并被善所替代。由此来说,天是以生为道,继此生理,最后发育万物才为继善。宇宙万物在绵延不绝、生生之机的流转现实中,宇宙万物秉受其道而生,皆有盎然春意;顺成此生理之道,万物就能各正性命。道是宇宙生生不息的过程,不但具有生生之德,还体现出生生不息的流变过程。人的道德意识、万物之性均来自这个“生道”、“生理”。在程颢“识仁”说中,所谓仁即是理,理即是道,是生生之理,是生机流行之道,由此生生得以释善。程颢的宇宙是一个生命的宇宙,而所谓“识仁”便正是对生命宇宙生生流行之理的感通、领悟和认识。
  程颢说“天地之化,自然生生不穷。”他用生生不息来阐释天地之仁。认为生生不息正是宇宙生来就具有的特性,整个宇宙就是一个生生不息的过程。山川草木、人物禽兽也是只有在这个生命演替的大化流行、化生万物的过程中,才得以各禀其气,各得其理,从而具有圆融会通的本性。而这个圆融会通的本性就是仁,生生不息正是仁体的特性。正是因为有了这种仁,天地才得以化生万物,体现出只有天地才具有的仁性。他把“生”纳入“仁”的范畴,使《周易>的生生之道与《论语》、《孟子》的仁爱之道融为一体,给儒家的仁学思想增添了新的内容,向着宇宙论和哲学本体论展开,充满了一种生态智慧。
  
  2.“生生之德”即是仁
  儒学价值观的核心是仁学。宋明理学对于“仁”的解释是生生之德,这种观点包含着人与自然有机统一的天人合一的整体论和目的论,使儒学的价值观具有了生态意境。有了生生之德,万物才会具有生命之性,才能表现出盎然的生机。而宇宙生生不息的过程也就是生生之德的万物表现出来的自然万物生生不息的流变过程。程颢认为“生”包含两种意思。一是“天地之仁”。另一种则是“人心之仁”,这两种“仁”实际上就是“生生之仁”的境界,都与天人相关。只有以“生生之仁”来解释人与自然的有机统一。才能使得“天地之仁”的生生自然观与“人心之仁”同体的自然观得以统一,融为一体。
  程颢常以“觉”训“仁”,以“生意”训“仁”。现实中人总是与万物对立,试图征服自然界,凌驾于万物之上。他认为,这种与万物对立的思想就是医学上的“麻痹不仁”。程颢通过比喻以不仁反显仁,他认为“医书言手足麻痹为不仁,此言最善名状。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己也。认得为己,何所不至?若不有诸己,自与己不相干。如手足不仁,气已不贯,皆不属己”。故‘博施济众’,乃圣之功用。仁至难言,故止曰‘已欲达而达人,能近取譬,可谓仁之方也已,’欲令如是观仁,可以得仁之体”他又称“医家以不认痛痒谓之不仁,人以不知觉不认义理为不仁,譬最近”。只有作为人身体的有机组成部分,人才会有痛痒的感觉,这才是生命性的表征,反之手足如麻术不仁、不识痛痒,则没有了生命体征,而生命之仁亦如此。人如果把万物当做与己不相干的身外之物,自己与万物分立,主观与客观对立,对自然万物无知无觉、毫无感通,就好比手足不仁,就无法达到仁的境界,体验不到生命中跃动的仁。
  人只有与天地万物圆融为一体并息息相通,才能够以天地之间品物万形为己之四肢百体,能够在万物之生意中观仁。“观鸡雏,此可观仁。”“万物之生意最可观,此‘元者善之长也’,斯所谓仁也。”人只有贯通天理,才能称之为“仁”。人在体贴出自家感通的仁者境界后,才能从中体悟到生命中跃动的“仁”,再将“仁”推及到万物,把天地万物看做是人的四肢百体来爱护,就能达到“仁”的最终境界,这就是“识仁”后对生生之仁的感悟与体现。
  程颢通过对儒家“仁者爱人”思想的不断拓展,揭示出“生生”之仁的最终境界。而这种最终境界便是生命个体与生态环境的融合。宋明新儒学生态伦理思想的特色是如何从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关系的全方位的角度去审视人的存在、人的生命的价值与意义,从而使自己达到。生生之仁”的最高境界,对自己生命的道德自觉达到大彻大悟的境界。既然与天地万物为一体是人的存在本质,那么个体的生命便成为宇宙生命系统的一个有机组成部分。正因为人的生命本质上是来源于宇宙自然的存在,所以人对自然万物的关爱就是人的道德责任,人对天道的崇敬就是人对生命的崇敬,这种生命不但包括自己,更包含了自然万物。
  程颢从仁学的生生之仁观念中体现出的生生不息精神,表达了“天地之仁”与“人心之仁”两种境界。生生不息体现出的是天地之间的仁德。整个自然界与人一样具有生命价值和生生仁德,展现出天地生生之仁的生态自然观。这种自然观具有两个突出特点:一是强调自然万物具有自己的生命价值:即天人物我、一体无隔、浑然无间。与自然万物不同的是,人不但具有与自然相融通的生生仁德,更能自觉继承天意。表现了出人的生命价值。二是强调自然界是一个生生不息、生生日新的过程。有生命方可言仁,仁与自然界相通为一,才能使万事万物彰显无限生机和盎然生意,人与人、人与社会构成一派和谐景象。程颞的生生自然观是他体认自然界变化发展的理论结果。他使自身精神境界的人格得到提升,在自我成就的过程中也加强了万物在人心中的位置。
  程颢认为人在改造自然的过程中,要具有最基本的人性,这种人性就是成为仁者的条件。人只有具有了这种仁德,以“仁”为核心,即善心。天地化生的过程也就是天地仁善的彰显过程。在这天地化生、万物更新的过程中,对万物的创生和善待就体现了宇宙情怀的仁。同样,只有将对人的善心来对待万物,才是具有儒家风格典范的正人君子。在这里,他进一步把儒家的性善论为基础的伦理哲学扩展到生态伦理的领域。
  
  四、程颢的生态思想与现代西方生态思想比较
  
  现代西方生态学将伦理道德的范围从人与人的关系扩展到人与自然的关系,强调自然与人类的协调发展。生态学从孕育、创立到发展期间。学派纷呈、观点迥异。通过程颢的生态思想与现代西方生态学的比较,可以得出,西方的深层生态学与程颢的生态思想具有相通之处。
  西方的深层生态学是一种深刻复杂的生态哲学理论体系,在这种体系中体现了两个最基本的规范:生物圈平等主义和自我实现论,这两种规范是最重要的现代环境价值理念。生物圈平等主义的基本观念是:生物圈中的所有事物都拥有生存和繁荣的平等权利,都拥有在较宽广的大我的范围内使自己的个体存在得到展现和自我实现的权利。自我实现论的基本内容是:扩展自我认同的范围,把自然也视为我们的认同的一部分。也就是说,我们是整个自然界的一部分。而不是与自然界相分离的个体。我们之所以称之为人,我们作为人的本性,是由我们在人与人、人与社会、人与自然的关系来决定的。
  程颢的“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表现了人与万物的平等,与生物圈平等主义的观点很接近。他以诚敬“识仁”的思想,也与自我实现论相近似。所谓“以诚敬存之而已,不须防检,不须穷索。”它的认识之境是“仁者,浑然与物同体”。 也就是孟子所说的“万物皆备于我”。它既是一种我与物相依共生关系的体认,又是一种道德良知良能的恪守,是人的一种自我实现。
  程颢生态思想与现代西方深层生态学的观点相通之处还体现在日常生活中:张九成曾盲:“明道书窗前有茂草覆砌,或劝之荃,日‘不可,欲常见造物生意。’又置盆池畜小鱼数尾,时时观之,或问其故,日‘欲观万物自得意。’草之与鱼,人所共见,唯明道见草则知生意。见鱼则知自得意,此岂流俗之见可同日而语!”程颢不除窗前草是为了“欲常见造物生意”,体认万物洋溢的盎然生机;还置盆池蓄小鱼,是为了以“欲观万物自得意”,感受天地万物所彰显出的勃勃生机和活力。《周易》赞赏天地的“生生之德”,孟子强调“仁民爱物”,主张的“尽人之性,尽物之性”体现了儒家的一种修养和境界。程颢发展了这些观念,提出“仁者浑然与物同体”。“生生之谓仁”已经不是一个简单的爱护自然万物的环境保护思想,而是形成一种人的自我实现与自然发展一致的生态哲学。
  尽管程颢不可能达到现代生态学的高度,但程颢的“万物一体说”与深层生态学的自我实现论在精神上却是完全相通的。他认为,“仁者,以天地万物为一体,莫非己也”;“若夫至仁,则天地为一身,而天地之问,品物万形为四肢百体。夫人岂有视四肢百体而不爱者哉”。“视其色,其持物也如春阳之温;听其言,其人也如时雨之润。胸怀洞然,彻视无间,测其蕴,则洪乎若沧溟之际,极其德,美言盖不足以形容。”程颢爱养小鱼,他认为通过观鸡雏可以观仁,通过切脉可以体仁,领悟宇宙自然中一草一木、一虫一兽的一举一动,不仅可以感悟社会秩序、人际伦理之中天理的自然流动,还可以彻悟整个大宇宙彰显出来的盎然生机。
  “天地万物之理,无独必有对,皆自然而然,非有安排也。每中夜以思,不知手之舞之足之蹈之也。”这种“会通”与“互融”的宽舒博大气象,也正是程颢的平和气象的一个表现。程颢说:“鸢飞戾天。鱼跃于渊。活泼泼地。不会得时,只是弄精神。”这无疑都是物我一体、出神人化的圣贤气象。
  程颢认为生物的生存繁衍,是自然的一种根本机理,人维护这一机理的活动,才是人之为“仁”的具体体现,这也正体现了程颗的全部人格的外在风貌和他的风度气韵。他倡导尊重一切生命,认为宇宙万物都有其价值;把自然作为人类自我认同的对象,进而使维护人与自然和谐关系成为了人类的最高道德准则。保护生态环境,人首先要修身养性;其次,人要规范把握住自己的言行成为具有道德的人,成为仁者;最后是将仁推向世间万物,保护万物,即行仁。正是在这个过程中,人性得以彰显,自身价值得以体现。这便是仁的最高境界。程颢的这一思想对于当代的生态伦理的发展无疑具有积极意义。
  将现代西方各派生态价值观与程颢的仁学自然观及其生态价值观相比较,儒家传统生态文化圆融洒落之境的思维特点由此可以得以充分体现。一方面,揭示了人与天地万物为一体的有机联系,另一方面强调人与天地自然既迥异又统一的和谐关系。人是能利用改造自然的主体,人只有在利用、改造和保护自然的过程中,才能显示出人高贵于自然万物。体现人的真正价值,达到一种真正的道德完善。在这种道德境界中,人不但是天地的主宰,是宇宙的灵魂,更是自然万物的一部分。
  在这里,我们一方面超越了生态环境伦理观上人类中心主义与非人类中心主义的矛盾,不但避免了非人类中心主义降低人的价值的缺陷,把人的价值扩大到整个宇宙。另一方面又认为人之所以有价值,其归根结底在于人具有天理或仁性,并将天理或仁性遍及于天地自然万物。人之所以具有独立于自然万物之外的独特价值。不在于战胜或破坏自然,而恰恰在于人具有仁德并能将仁德之心与天地万物融为一体。人与万物共存一体的生态系统,也就是人德与天德相通的道德共同体。人的主体性、能动性、人对天地万物的仁爱,与其万物一体说、生生之仁观、孔颜乐处论,不但在内容上相互融合,在逻辑上也是相互一致的。
  这些价值观共同体现了程颞对人与自然关系的看法。也反映了他在价值观方面的独特理解。这种生态思想贯穿到他的整个伦理思想体系中,使他的伦理思想带有深层的生态伦理价值的维度。作为宋明道学的奠基者之一。程颢的伦理思想对宋代以后的儒学产生了深远的影响。他的生态伦理思想也成为了中国传统伦理思想中的宝贵财富。
  
  责任编辑:立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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