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弗吉尼亚王朝”的踪迹（上）]弗吉尼亚州很穷吗

　　龙眼行走美利坚（十一）　　　　不知不觉，在弗吉尼亚州已经居住3年。这里的美，在西部延绵的阿巴拉契亚山脉、东边浩瀚的大西洋；在春日烂漫的杜鹃、秋日璀璨的黄叶。这里的美，也在于星罗棋布的人文与历史景观。我偏爱弗吉尼亚的几处总统故居。那些兼具自然与人文之美的田园与房舍，是弗吉尼亚的人杰与地灵的最好注脚。
　　
　　历史的另一条脉络
　　
　　
　　弗吉尼亚是一个充满“历史”的地方。今人谈论美国历史，常常追溯到1620年“五月花号”抵达美洲大陆，殖民者建立普利茅斯殖民地（位于今马萨诸塞州）。事实上，在“五月花号”抵达美洲的12年前，也就是公元1608年，来自英国的殖民者即抵达今日的弗吉尼亚，并建立了美国境内的第一个英国人殖民点――詹姆斯敦。刚刚过去的2008年，正是詹姆斯敦殖民地建立400周年的大庆。
　　在詹姆斯敦落脚的殖民者，是经济利益驱动的移民。他们来到美洲，是在英国弗吉尼亚公司组织、英国国王授权之下展开的。与之形成对照的是，“五月花号”的乘客都是因英国宗教压迫而到美洲寻找上帝应许之地的清教徒。这些人到美洲殖民，精神需求是第一位的；其殖民过程，也不在英国弗吉尼亚公司管辖之下。因此，“五月花号”的乘客在大海上签署了《五月花号公约》，实践了政府的统治应基于被统治者之同意的观念。
　　从詹姆斯敦一带逐渐发展起来的弗吉尼亚殖民地，是美国早期13个殖民地当中南方的代表；而“五月花”号抵达的马萨诸塞，则是北方殖民地的代表。可以说，詹姆斯敦与普利茅斯这两个殖民点，代表了北美殖民地历史的两条线索、两条脉络。两者所代表的美国南方与北方，后来逐渐形成了以农奴制为基础的种植园经济与资本主义工商业。双方的矛盾从合众国建立之初即已存在，后来围绕奴隶制的存废而发展到无法调和，终致内战。即使到今天，南北的人口结构、政治思想以及经济状况仍然有着较大差别。
　　无论有没有内战，一个总趋势是无法避免的：即现代工商资本主义早晚将战胜种植园经济，南方后来在南北竞争中落了下风。可是在美国建国初年，情势却绝非如此。就以总统而论：弗吉尼亚在美国有“总统之母”的美誉。历史上，这块土地上共诞生了8位美国总统。尤其重要的是，美国建国之初的第一任、三任、四任、五任总统（分别为华盛顿、杰斐逊、麦迪逊、门罗）都来自弗吉尼亚。从1789年华盛顿成为美国首任总统到1825年门罗卸任，在美国奠基之初，这36年间，除了来自马萨诸塞州的亚当斯担任了4年总统之外，美国一直由弗吉尼亚人领导。历史学家将这段历史时期称为“弗吉尼亚王朝”。
　　
　　大河边的弗农山庄
　　
　　从美国首都华盛顿特区驱车向南，沿着波托马克河，半小时左右即可到达首任总统华盛顿的故居――弗农山庄。
　　美国南方与北方在合众国建立之初的分歧之一是，联邦政府究竟应该设在南方还是北方。1790年，双方达成妥协，未来的联邦政府将承担各州在独立战争期间的债务，以此为条件，北方同意联邦首都设在南方。于是，未来的首任总统华盛顿建议将首都设在一个离自己家乡非常近的地方，也就是弗吉尼亚与马里兰州交界的波托马克河畔。这就是今日美国首都华盛顿特区地理位置的来历。
　　华盛顿幼年家境较好，父亲是弗吉尼亚的大农场主，弗农山庄所在地是其家族田产之一。父亲过世后，华盛顿家族经济状况下滑，导致华盛顿所受教育不太系统，他做过土地测量员、消防队员等工作，后来则成为英国治下的北美殖民地民兵军官。兄嫂过世后，华盛顿继承了弗农山庄的产业。1759年，27岁华盛顿与富有的寡妇玛莎结婚，经济实力因此大为增强，弗农山庄在华盛顿经营之下规模不断增大。
　　庄园的中心是一栋三层的房舍，游客们可以看到华盛顿的饭厅、客厅、棋牌室、书房、卧室等等。在饭厅，你能看到华盛顿挑选的油画，饭厅的天花板上有麦穗的图案，因为华盛顿自认为是一个农人。在娱乐室，可以看到华盛顿时代的羽管键琴。说实话，故居内部按照现代的标准并不怎么舒适：卧室小小的，床榻更是小得让人觉得睡上去会摔下来。在二楼加盖的角落，是华盛顿与玛莎的卧室，白色的寝具，简单的家具，感觉上倒是比几间客房通透得多。偌大的房子，其实只有这个角落真正属于华盛顿夫妇。1799年，华盛顿就在这间卧室中去世。
　　我在一年四季都曾经到过弗农山庄。在不同的季节里，弗农山庄有着一以贯之的美丽。白色的房舍、红色的屋顶、绿色的草地，搭配在一起相得益彰。而我最喜欢的地方，则是房子的背后。从饭厅走出去，房子的背后是一排廊柱。站在廊柱下，面前就是平缓而宽广的波托马克河。河的对岸，是马里兰州的山林，春天青葱、夏日浓荫，秋天金黄，冬日肃穆。
　　
　　有关华盛顿的种种事迹中，最让人钦佩的，是华盛顿对个人权力的态度。1783年，在领导大陆军打败英国、赢得美国独立后，华盛顿解散军队，辞去总司令职务，回到弗农山庄继续做他的农场主。1789年华盛顿被选举为总统，但是两届任期期满后，他坚决辞去职务，从而开创了美国总统任期不超过两届的惯例。
　　当我站在华盛顿故居的廊柱下俯瞰波托马克河时，我忽然意识到，除了其主权在民的理念之外，这弗农山庄应该也是塑造华盛顿政治选择的重要原因。遥想华盛顿当年坐在这里，坐拥物产丰裕的庄园，看脚下的波托马克河奔流入海，山间日出日落，美国总统这份工作的吸引力就要大打折扣了。毕竟，当年美国国力与今日毫无可比性，总统职权也小得多。
　　
　　通才杰斐逊的蒙蒂塞洛
　　
　　杰斐逊的名字在美国之外并没有华盛顿那样如雷贯耳。然而这个有点自闭的弗吉尼亚人在美国却被公认为最伟大的总统之一。如果说华盛顿是以其“武略”为美国带来独立的话，杰斐逊则是以其“文才”为这个国家的民主制度奠定基础。
　　杰斐逊可能是美国历任总统中唯一个达芬奇式的“通才”。他当然是政治家，他是美国《独立宣言》的起草者，是他在《独立宣言》中写下了传世名言：“我们认为下述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造物主赋予他们若干不可让与的权利，其中包括生存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权利。”他担任过副总统、国务卿、驻法大使、弗吉尼亚州长、议员，政治史家有时也把他看作今天美国民主党的创建者。总之，在美国总统里，很少能找到履历如杰斐逊一样完整的政治家。作为知识分子，杰斐逊博览群书，兴趣广泛。他做过律师，也算个作家，还是个出色的小提琴手。同时，杰斐逊在农学、园艺、建筑、考古、乃至测量、密码学等方面都颇有研究。
　　1962年，时任美国总统肯尼迪在白宫宴请西半球49位诺贝尔奖得主。在宴会上，肯尼迪说，“今晚的白宫可能聚集了最多的天才和人类知识――或许除了当年杰斐逊独自在这里吃饭的时候不算”。
　　杰斐逊的故居“蒙蒂赛洛”建筑在一座小山上。从结婚开始，杰斐逊完全自己设计和营建这座房舍，断断续续历时41年。建筑风格是所谓“帕拉迪安”式，这种起源于意大利的建筑样式强调对称，多用古希腊、古罗马神庙的立柱。杰斐逊在北美大陆建造这样样式的住房，要强调的是古希腊罗马的人文主义气息。今天在华盛顿国家大草坪边，杰斐逊纪念堂也采用了蒙蒂赛洛的建筑风格，圆顶、希腊石柱构成了杰斐逊的建筑语言。
　　故居内部，游客们随时随地可以看到杰斐逊的广泛兴趣与聪明才智。门厅里，挂的、摆的是动物皮毛、鹿头、化石――这是一个对自然有着强烈兴趣的人；音乐室的双开的玻璃门是杰斐逊自己设计的，当你打开或者关闭一侧门时，另一侧会自动跟着开或关；音乐室摆放了有英国人培根、牛顿和洛克的雕塑，这是杰斐逊最崇拜的3个人；餐厅的壁炉边，有机械装置与地下室的酒窖相连，喝完的空酒瓶放在壁炉一侧的一个架子上，酒窖里的奴隶会把空瓶降下去，新的葡萄酒则可以从壁炉另一侧升起来。主楼以外的厨房到主楼之间，杰斐逊设计了专门的通道直通主楼地下室，这样厨房做好的饭菜端到餐厅就不容易变凉。在卧室，杰斐逊设计了安装在床上的架书的装置，这样他躺在床上也可以舒适地阅读。1826年7月4日，也就是他起草的《独立宣言》发表50周年的日子，杰斐逊在这张床上去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