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妙的进谏艺术】论进谏的艺术

  摘 要:本文从“欲进先退,消除戒备”、“理利相济,诱发共鸣”、“引史为例,水到渠成”三招,论述了烛之武、触龙的说辞策略的成效。   关键词:进谏艺术 烛之武 触龙
  
  孔子的学生子贡说过:“出言陈辞,身之得失,国之安危。”意思是说,语言不只是个人的事,它还会关系到国家的安危。分别出自《左传》、《战国策》的《烛之武退秦师》、《触龙说太后》,就让我们感受到“一人之辩,重于九鼎之宝;三寸之舌,强于百万之师”,力挽狂澜,解国家于危难之中的巨大语言力量。
  烛之武、触龙虽然处于不同朝代,劝说的对象也不同,但他们都能言善辩,语言艺术有惊人的相似:说辞精妙、委婉,语言策略周密。在劝说过程中,都能紧紧抓住对方心理特点,以利诱之,以理服之,以情动之,理利相济。最后,使对方“缴械投诚”:秦穆公高高兴兴地与郑国签订盟约,从郑国撤军回国;赵太后痛痛快快地让长安君到齐国当人质。从整个劝说过程来看,两人的说辞策略都有以下三招:
  
  第一招:欲进先退,消除戒备
  
  《孙子・虚实篇》中说:“水因地而制流,兵因敌而制胜。”同样道理,说辩也要因境施语。我们先来看看两人劝说前的形势。公元前630年,晋国借口郑国“无礼于晋,且贰于楚”,联合秦国围攻郑国。在关乎郑国存亡之际,烛之武临危受命,只身到秦营见秦伯。敌对双方处于剑拔弩张、一触即发之势。公元前265年,秦国攻打赵国,赵国危在旦夕,代子执政的赵太后不得已向齐国请求增援。齐国提出要太后的爱子长安君到齐当人质作为交换条件。太后不同意,群臣“强谏”,太后非常恼火,宣称“有复言令长安君为质者,老妇必唾其面”。对触龙的“愿见”,太后“盛气而揖之”。
  可以说,烛之武、触龙都是在情况十分危急、对方高度戒备的情况下前去劝说的。这种情形下,初次交谈的策略非常关键。《孙子兵法・始计篇》说:“利而诱之,实而备之,强而避之,怒而挠之,卑而骄之,逸而劳之,亲而离之。”烛之武、触龙不约而同地采取了“强而避之”的战略战术,采用以退为进、避实就虚、以柔制刚的方法,意在先消除对方戒备,创设良好的谈话气氛,等稳定对方情绪后,再伺机而行动。
  烛之武见到秦伯后不是乞求他退兵,而是不卑不亢地说:“秦、晋围郑,郑既知亡矣。”清人过珙认为,烛之武说这两句话“先令人气平了一半,以后纡徐曲折,言言刺入秦伯心窝里去。词令之妙,一至于此。”也就是说,烛之武的聪明之处就在于一开始就采用角色换位的说服艺术,把自己置身于郑国之外。一个“局外人”在交战前前来当说客,秦伯自然愿意听听其高见。所以,烛之武此招不但使秦伯戒备心理有所松懈,而且激发他听下去的好奇心。触龙见到太后,先为自己因“病足”,很久不见太后道歉;再道出此次见太后的原因是“恐太后玉体之有郄”;接下来很关心地问起太后的饮食起居、锻炼情况,并介绍自己的养生之道等。在这段闲谈中,触龙隐藏来意,只字不提长安君,谈论的都是一些家常,这令太后感到很“安全”。而且触龙的话语体贴入微、关心备注,这令太后感到慰藉、温暖。于是怒色“少解”,对触龙的戒备心理随之放松。
  
  第二招:理利相济,诱发共鸣
  
  两人在劝说过程中,都向对方阐明利害关系。把利、理、情三者结合,使对方感到背之不利、违之不理,却之不情,从而使劝说工作取得关键性的胜利。
  烛之武在稳定秦伯后,先用一个假设句指出秦师出兵之不智:“若亡郑而有益于君,敢以烦执事。”然后具体分析“亡郑”与“舍郑”于秦之利弊。一则从地理形势来看,秦、郑并不接壤,郑在东,秦在西,晋位于两国之中。秦国要攻打郑国须经过晋国,“越国以鄙远”,远途奔袭,“君知其难”。此外,如果“亡郑”,其结果必定是“邻之厚,君之薄也。”灭掉郑国,最大得益者是晋,而非秦。晋得郑后,疆土扩大,势力增强。相比之下,秦的势力就被削弱。这对早有称霸之心的秦来说是十分不利的。因为春秋争霸,谁的势力大,谁就处于霸主的地位;谁的势力小,谁就随时会被吞吃的危险。“亡郑以陪邻”,这样蠢事谁会干?二则从外交前景来看,“舍郑”对秦十分有利:郑国作为秦国东方道路上的主人,对路过的秦国外交使者,热情接待;缺乏的费用和物资,郑国随时提供。如此美事,何乐而不为?一利一弊,对比鲜明:“亡郑”则利晋阙秦;“舍郑”则交郑助秦。在利益面前秦伯怎能不为之惊动?烛之武在分析以上“理”和“利”时,紧紧抓住秦伯图霸心理,时时为秦说话,处处为秦利益着想。循循善诱,言辞诚恳,就像和老朋友在推心置腹地诚挚交谈,所以颇得秦伯的好感。
  触龙在平息太后怒气后,故意提出让其“少子”到宫中当禁卫军。他这样做目的是迎合太后作为母亲的爱子之心,借谈自己对儿子的打算来借题发挥,以“情”诱“情”。果然,爱“少子”话题激发起太后深谈的兴趣、热情,使其心情变得舒畅,并情不自禁地笑起来。在得到太后“情”之共鸣后,为转入同其谈爱子之“理”,触龙先用激将法:“老臣窃以为媪之爱燕后贤于长安君”。太后不知是计赶快辩解:“君过矣,不若长安君之甚!”等矛盾焦点由太后口中道出后,触龙不失时机地提出“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的观点。为让太后明白这个爱子之“理”,他以燕后作为正面例子,指出太后对远嫁的爱女日思夜念,但却希望她“必勿使反”。为什么?因为古代诸侯的公主嫁到他国,只有被夫休弃,或所嫁之国灭亡,才能回娘家。触龙提起燕后,一则说明太后能理智战胜感情,为爱女“计久长”;二则借燕后反衬长安君,暗示太后:爱长安君是否做到像爱燕后那样“计久长”,使其“有子孙相继为王”。在这段说辞中,触龙把爱子之“理”和“情”相结合,情理相融,情真意切。而且在这些“理”中,无不包含关乎子女将来之“利”。这使固执的太后也不得不承认合情合理,连连点头称是。
  
  第三招:引史为例,水到渠成
  
  历史是一面公正的镜子。两个在说理、论证时,都引用历史事实作为例子。“前事不忘,后事之师”,在前面劝说的基础上,引史为例,预测未来,终于使对方完全被说服。
  在分析“亡郑”和“舍郑”的利害关系上,烛之武估计秦伯心有所动。为扩大劝说成果,便引用历史教训,进一步论证“亡郑”意味着“亡秦”的道理。首先指出晋国背信弃义。秦穆公九年,晋惠公借助秦国之力回国即位,他曾答应割让焦、瑕等地给秦。但即位后却“悔之”,“朝济而夕设版焉”。烛之武提起这段历史,一则指出晋国言而无信,忘恩负义的本性,挑拨秦晋关系;二则暗示秦伯:与背信弃义、不讲信用的人合作,恐会重蹈历史的覆辙!借此激起秦穆公对晋国的怨恨,以瓦解秦晋联盟。其次分析“亡郑”后秦国的结局。贪得无厌的晋国把东边的郑国作为其边境后,必然会向西扩张,“若不阙秦,将焉取之?”位于其西边的秦国自然就是它的“猎物”。至此,烛之武把“亡郑”,即“亡秦”的道理分析得十分透彻、无瑕可击。最终,秦伯撤军回国,使郑国数万生灵免于涂炭。诚如清人林云铭所言:“烛之武为国起见,说秦之词,句句悚动,有回天之力。其中无限层折,犹短兵接战,转斗无前,不虑秦伯不落彀索中也。”
  为使太后更全面地理解前面提到的“爱子须为其长远利益打算”的道理,触龙用历史事例从反面来论证说理。从“赵之为赵”谈赵国的历史,又谈到其他诸侯。话题虽然越扯越远,但其始终不离主题:无论是赵国还是其他诸侯,他们被封侯的子孙都没有世代为侯。触龙一针见血地指出,侯位绝嗣原因在于他们地位高而没有功勋,俸禄丰厚而没有功绩。触龙总结这些令人触目惊心的历史,意在暗示太后不要重蹈前人的覆辙。在人质问题上,太后对长安君的过分“保护”,表面上是爱他,实质上是害他,葬送他的前途。从长远利益来看,应让他趁到齐国当人质的机会,“令有功于国”。将来太后百年后,长安君也可以“自托于赵”了。在这段说辞中,触龙始终把长安君的前途同国家的利益紧密联系,理由充分,逻辑严密,使太后心服口服。对此前人曾评说:无功绩难以继续保留爵位,这种劝说话语虽常出现于《国策》,然最引人称道的是,触龙说服人的技巧委婉而切中要害。这个评论恰如其分。
  以上三招可谓是部署严密、步步为营,而理利相济又贯穿其中。但在利、理、情三者中,两人说辞侧重点有所不同。烛之武说辞重点放在“利”和“理”,着眼于秦的切身利益,娓娓说理,反复陈述利害。而触龙重点放在“理”和“情”,以轻松的闲聊方式,层层点悟,把爱子之情、之理说得深入浅出。两人的进谏艺术可谓高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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