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柯罗的田园对话】 柯罗

  我平日听得最多的交响曲是贝多芬的《田园》,原因是从《田园》中能真正感受到那片真实大地的呼吸。在现代都市蜗居的我们平时离自然太远,大地在被钢筋水泥包裹的深处,即使夏日的电闪雷鸣,狂风暴雨也只在那窗外很远的地方,很难给我们真正的震撼。
  我期望着能在拥挤的都市里尽量加快工作节奏,以便一周能抽出一天时间开车进山去,感受“阳光在那里一动不动,阳光在那里做起梦来了”的景象。盘山公路上,风先吹动满树的嫩绿,阳光再把每一片细叶都照成银灰色,每一棵被风吹动的树似乎都成了柯罗画中那种景色。这时你听不到车轮摩擦路面的声音,《田园》中的一切就会感动得你热泪盈眶。
  我迷恋的是贝多芬《田园》中那种宁静的质朴与它所荡漾起来的那种深刻抒情。在这首交响曲的五个乐章中,我最喜欢第一与最后的第五乐章。第一乐章中一个简单的主题,一种漫步节奏,就像树上的叶子一样,反复重复了80次。一次比一次复杂,一次比一次丰富,不仅构成了看起来单调的无法躲避的绿色的庄严,而且以丰富的配器使我们感到不同距离下大自然的不同呼吸,形成宽阔而高贵的诗意。最后的第五乐章我感觉是一个极富情感的人对这个质朴而又慈悲满怀的自然的一次次走近:他越来越深地沐浴在自然之中,自然与他的不断交融使庄严不断升华丰富,丰富得光亮无比,博大无比。
  以这两个乐章为坐标,第二乐章可以听成溪边两股水流的交织与嬉戏,也可听作人与自然的对话与缠绕。这是对第一乐章的发展,像水一样弥漫的弦乐所表现的那种分分合合、难舍难分美丽细腻得让你肝肠寸断。第三、四乐章常常是被我在听时省略的。第三乐章山民的舞蹈,相比第一、第二乐章之高贵,总觉有点粗俗,第四乐章的暴风雨太具象。但这场暴风雨体现了贝多芬使用减七和弦的壮观效果,一个古典编制的配器远远超过了现在巨大乐团的表现力。这种效果为后边的宁静回归作了铺垫,所以第三、四乐章实际是第五乐章的导言。
  应该说,《田园》对指挥家与乐团的抒情是否高贵是极苛刻的检验。在我听过的二十多个不同版本中,最具高贵魅力的只有富特文格勒(Wilhelm Fürtwangler)指挥的维也纳爱乐乐团与布鲁诺・瓦尔特(Bruno Walter)指挥的哥伦比亚交响乐团。这两个版本有异曲同工之妙。富特文格勒1952年的这个版本(EMI公司,CD编号CDH7 63034-2)不是他黄金时节的录音,但在纳粹事件之后,其对自然的情感有了更深一层境界。这个版本的迷人之处是富特文格勒那种天生高贵的松弛,淡泊的态度中凝聚着庄严。布鲁诺・瓦尔特指挥哥伦比亚交响乐团1958年的录音(SONY公司,CD编号MYK36720,后制成为SMK64462),则完全是一个饱经风霜当时已是80多岁的老人对大自然的细腻吟颂。这两个版本之外,首选的是卡尔・伯姆指挥柏林爱乐乐团1971年的录音(DG,CD编号437 928-2)。伯姆的处理以细腻见长,但柏林爱乐乐团在叙述此曲的过程中还是太漂亮的整齐划一,锐角仍然太多,难有富特文格勒棒下维也纳爱乐那种柔亮得如丝绸般的质地。
  我喜欢柯罗,因此而觉得柯罗画中那种质朴的丰富色调能与贝多芬的《田园》形成对话。在柯罗笔下,大自然不是浓郁的、郁郁葱葱的,绿得并不那么深沉。那种淡淡的、与生俱来的丰富层次;那种经常被风吹得有些飘逸的枝叶、草末和运动着的透明的空气,那种难以言明的丰富色调所展示的神圣与高贵。从柯罗枫丹白露的画框中去听《田园》,我就会感觉自己从喧嚣中走进了一种博大的广袤。
  著名的音乐评论家格罗夫对《田园》有一个特别令人信服的评介,他说:“只有当田野、森林和小溪的千篇一律能变得令人反感的时候,《田园》才会使它的听众听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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