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春江花月夜》看意境的整体美


  “ 意境” 是古典诗歌的基本范畴,本文换一种思路,不从定义概念出发,而以个案分析为主,从《春江花月夜》意境形成的过程进行具体的历史分析。必须指出的是,这里所说的“意境”和王国维所说的“境界”不同,王氏“境界”乃指情趣之高格调,多为句摘,而“意境”不以句摘为务。从《春江花月夜》中可以看出意境的三大特点:一是,与宫体的局部的美相对,以整体性为生命,局部之间以主导特征构成有机统一。二是,空白把局部交融成整体。“言有尽而意无穷”,在言尽处是空白,也就是“不着一字”,达到“意无穷”的效果。空白中无穷之情意使分散的意象成为有机群落,空白不空。情感在空白中,含而不露,比直接抒发更艺术,尤其是在结尾处。三是,情感在空白和意象的张力中深化。四是,从读者角度来看,空白有利于召唤读者的经验,使之从被动转化为主动,在空白中自由体悟,和诗人共创共享,二者一起“尽得风流”。
  《春江花月夜》从题目到立意,都不能说是原创的,而是在乐府古题的基础上发展起来的。原本的古题,属于宫体诗。一般说,这种诗风由帝王倡导,以宫廷为中心流传,故而被称为“宫体”,内容以艳情为主,风格浮华,格调卑下。张若虚不但在题目上继承了宫体,在技巧上也不乏直接追随宫体之处。但是,从根本上来说,张若虚颠覆了宫体,把“春江花月夜”融入统一的情意之中,创造了整体和谐的意境。
  从情感的性质来说,隋炀帝的宫廷趣味,被张若虚消解为民间的思念,就像张子容的“分明石潭里,宜照浣纱人”的西施浣纱,介于民间和贵族之间,张若虚也将之改变成游子思妇的情意,统一了“春江花月夜”的意象群落。
  春江潮水连海平,
  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
  何处春江无月明!
  张若虚统一的魄力,表现在让江海连成一片上。在一般的宫体诗作中,明月只与江、与潮水联系,构成“流波将月”的景象。张若虚对之作了变动:第一,明月不但与江而且与海联系起来,视野就大大开阔了,视点提高了。第二,让明月与海潮共生,平远不动的暮江和明月互动, 营造了“滟滟随波千万里” 的宏大景观。这就不仅仅是江海相连的平衡的静态,而且隐含着微微的动态。这既是客观可视的景象,又是主观可感的心态,二者的统一, 蕴涵着高视点、广视野,这不仅是视境,而且是意境。第三,让月光普照,把春、江、花、月、夜平列的意象,变成由月光主导的意象群落。用月的特征(光华)来统一江、海、花的大视野。第四,用
  月光把这个广阔的景观透明化: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一连四句都集中在透明的效果上,月光同化了整个世界,不但江是透明的,而且天也是透明的;不但天空是透明的,而且江岸也是透明的;而花的意象,已经不是宫体的“夜露含花气,春潭漾月晖”(隋炀帝《春江花月夜》),而是: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这里强调的是,月色不但同化了江,而且同化了二、被叙事者:环境和性格的双重产物被叙事者别里科夫离不开社会的影响。马克思说:“人是环境的产物。”文学批评家多采用知人论世的方法分析别里科夫形象,将别里科夫解读为沙皇专制的维护者,将作品的主旨概括为揭露和批判沙皇专制统治及其对人们思想的毒害。这诚然没错,但我们今天阅读文学经典,需要以现代眼光,立足于文本本身,努力发掘隐含在形象之中的丰富意蕴和现实意义。被删掉的小说开头,作者借叙事者布尔金的话写道:有些人生性孤僻,他们像寄居蟹或蜗牛那样,总想缩进自己的壳里,这种人世上还不少哩。也许这是一种返祖现象,即返回太古时代,那时候人的祖先还不成其为群居的动物,而是独自居住在自己的洞穴里;也许这仅仅是人的性格的一种变异──谁知道呢。
  这段话清楚地显示了别里科夫性格的成因既是社会的,也是个人的。如果说鲁迅刻画的阿Q“精神胜利法”具有世界意义,那么,契诃夫塑造的别里科夫也是一个具有世界意义的文学典型。其典型意义,可以概括为“蜗牛人格”。这就是过度的自我保护,结果反而使自己孤立起来,毁灭了自己。作为一种文化精神,别里科夫代表的是保守主义:封闭、落后、自我欣赏、妄自尊大、畏惧新生事物,其最终结局必然是被历史淘汰。或许,这才是《装在套子里的人》作为文学经典的典型意义之所在,也是契诃夫作为伟大作家揭示俄罗斯民族劣根性的深刻之所在。
  然而,删除了小说的开头和结尾, 也就删除了文本的文化背景和现实背景。这固然使文本更单纯:情节更集中,形象更鲜明,但课文也因此缺少了故事发生时的特定情绪和氛围,而“文学作品中的所有人物形象都是在特定情绪氛围中呈现出来的特定形象”,以至于师生在解读课文时,常常犯以下两个错误:
  第一,师生往往忽略了别里科夫性格中的个人因素,认为别里科夫悲剧只是社会悲剧,而不是性格悲剧,别里科夫的可憎与可悲性格,是沙皇专制统治的必然结果,与个性无关。这就冲淡了小说批判人性卑劣,关注人类命运的永恒主题,削弱了作品的文化意蕴,同时我们也无法解释,在我们今天的社会里,何以也会有许许多多别里科夫式的“套中人”。
  第二,师生不能直接在课文中找到故事的现实背景,转而到文本之外去找寻背景资料。先入为主,有了“揭露沙皇专制统治”这一定论之后再去解读作品,用文本来印证先确定好的结论,最后形成了以解题、作者简介、写作背景、归纳段落大意、总结中心思想、分析写作特色为主要内容和基本结构的课堂教学模式。这样的教学策略,实质上是从文本外部分析进入文本,用作者的写作背景和动机来追溯文本的意义,这必然会导致学生不重视品析文本语言、结构和表现手法,而较多地去了解文学常识和作家作品等相关知识。久而久之,学生容易养成不动脑筋“套读”文本的习惯,感受和理解文本语言的能力、解读文本的能力得不到提高。所以说,文学教学最难的,也是最主要的就是文本解读。教师要培养学生真正读懂文本,真正养成阅读的纯正趣味,真正养成良好的阅读习惯。唯有如此,文学教学最基本的、最重要的任务才能完成。尤其在课程资源极其丰富的当下,教师更需要引导学生细读文本,即尊重文本,从文本出发,“裸读文本”,直接面对文本,从文本中发掘更为丰富的“意义”,对文本作出“丰沛的阐释”,而不是抛开文本,任意拓展文本,到文本之外去寻找解读文本的方法和途径。
  
  三、意象符号:文本深层意义的隐喻和象征伦认为,文学文本的内部结构有四层:声音、意义、意象和隐喻、象征和象征系统。〔5〕在这四个层面中,隐喻和象征是文学文本的深层结构。作为广义上的修辞,隐喻和象征在很大程度上承担着小说的叙事功能,是读者解读文本深层意义的途径和钥匙。《装在套子里的人》的深层意义正是借助于开头和结尾的隐喻和象征来实现的。
  1.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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