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山大地震》真没什么好批判的,不就是贩卖点泪水吗?去年“5・12”一周年我去青川,一下车就看到了一个偌大的广告牌,上书“到东河口看山崩地裂,见证灾难,激励人生”。后来这样的广告词看多了,我也就习惯了。你说我们去电影院,不就是为了消费这些东西吗?要么是笑声,要么是眼泪,要么是愤怒,要么是恐惧……梦工场,梦一场。影院里“泪水呀止不住地流”,走出来,阳光刺目,该干什么就干什么,所余者也就是些谈资。
真没有批判的意思,生活就是这样的。还是想起去年去青川,采访了一百多人,我从不作悲天悯人状,大部分时候脸上都带着没心没肺的笑容――四川人就是这样的,再深的痛也可以笑嘻嘻地说出来,所以不要哭丧着脸跟他们说话。我不知道灾区的人会不会去看《唐山大地震》,也不知道如果他们看了会有什么感受,我自己是不太想去看了。经历过真实的悲惨,在想哭的时候都是笑的,只有无忧无虑的人才有资格去享受伤悲。
比如说英国那些为“杀手莫特”而感动的人们。本月初,开枪射杀三人并公然向警方宣战的莫特终于在被围困之后自杀了。英国警方为此发动了历史上最大的“人肉”追捕行动,上百名武装警力、蒙面狙击手,加上军方特种部队SAS野外专家和皇家空军“旋风”战机。莫特自杀之后,不认识他的人,对他产生了巨大同情。莫特自尽的草地上,放满了鲜花、卡片与留言。他最后出现在电视上的面孔被制成T恤,刚出炉就卖断货。Facebook上有人专门为他建立悼念网页,赢得一片称颂和同情之声。这有什么好奇怪的,当初杨佳案不也是这样吗?谁在乎遇害者家属的心情?大多数人不过是看戏,或是借他人的酒杯浇胸中之块垒而已。
摄像机背后,有的人在制造泪水,有的人却在逃避泪水。戚小光是吉林市电视台的记者,他拍一个女子宿舍拍了五年。这里住一晚两元钱,一间屋子挤了20多人。宿舍开了14年,女人们来的时候总是会大哭一场,为生活的不幸。但总是有人不耐烦地说,哭有什么用。 《中国青年报》的报道说:“戚小光从没有给过特写,甚至哭得太凶的镜头,他会删掉,因为‘眼泪只是她们生活中很小很小的一部分’。” “他希望每个看到片子的人产生共鸣:‘喔!那多像我的母亲、姐妹、外婆、姨妈!’‘我一定会躲在银幕边,大声地笑,这比得什么奖都欣慰!’”
最后还是讲个动物的故事吧。据长春《城市晚报》报道,榆树市一村庄,村民在墓地发现了11只狼崽子,死了两只之后把剩下的送到了野生动物救护中心。从此,母狼“大黑”开始在方圆几十公里到处找孩子,闯进村庄,把村民吓得不行,还把一户人家的鸡都吃光了。村民开始组织防狼队,却一次也没碰上。“狼崽被抱走后,张家把坟茔修补好,但又被大黑挖开。修了抠、抠了修,张家人终于放弃了。那狼也怪可怜的,也许还幻想着小崽们兴许是走丢了,没准哪天就会回。”怎么我们只有在碰到动物的时候,情感才会没那么复杂,就算流泪,也会流得纯粹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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