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民国银行家的归宿]重生民国元帅正版阅读

  当蒋介石弃守大陆撤往台湾,银行家陈光甫、李铭、张家璈、钱新之、宋汉章、周作民等民国时期最知名的银行家,要么滞留香港,要么浪迹欧美,要么干脆北归。  他们为何不愿跟随蒋介石前往台湾?他们与蒋家父子有着怎样的恩怨?
  三种选择
  1948年底,一向沉着稳健的上海商业储蓄银行董事长陈光甫,显得颇为彷徨与焦虑。政局的快速演变,中国再次来到历史的十字路口,迫使陈光甫必须为个人及上海银行早作打算。陈光甫对国民党政权深感失望,对共产党的政策及马克思主义同样深怀戒惧。
  在香港,陈光甫对当地的经营环境、政策环境感到满意,退身之地,他属意香港,但对经营了多年的上海并不轻言放弃。只是形势发展一日千里,容不得他从容安排。上海已不能返回,香港于是成为安身之地。
  陈光甫的挚友、被视为“中国现代银行之父”的张家璈,也同样在上海解放前夕,离沪避居香港。由于在1935年被迫辞去中行总经理之职,在中行工作了二十三年的张家璈并没有银行需要打理。虽然其兄张君劢已被列为战犯,但张家璈依然是共产党争取的对象。1949年底,时任广东省政府主席叶剑英曾秘约张在广州会面。已经决意从事学术研究的张嘉璈觉得“新政权政策是否许我自由研究,实难推测”,于是远走澳、美,潜心学术。
  就在陈光甫和张家璈一个留在香港、一个远走他乡之际,金城银行董事长周作民正在积极与新中国接触。1950年8月,国民党大陆政权倾覆前移居香港的周作民乘船北归,成为金融界头面人物中回归第一人,也是唯一的回归者。
  民国时期,中国银行、交通银行、“南三行”(上海商业储蓄银行、浙江兴业银行、浙江实业银行)、“北四行”(金城银行、盐业银行、大陆银行、中南银行),是当时中国最知名的银行。称得上顶级银行家的,也均出在这些银行中。不算长期担任中央银行总裁、中国银行董事长的宋子文和孔祥熙,中行的张家璈、宋汉章,交通银行的钱新之,上海银行的陈光甫,浙江兴业银行的叶景葵,浙江实业银行的李铭,金城银行的周作民,盐业银行的吴鼎昌,大陆银行的谈荔孙,中南银行的胡笔江,可谓民国时期最著名的十大银行家。十人中,除了谈荔孙1933年人在中年因病去世、胡笔江1938年遭日机袭击身亡,叶景葵1949年4月病逝上海之外,活着的银行家们面对时局剧变,无不面临着去留的艰难抉择。
  陈光甫、张家璈、周作民,是这些银行家在改朝换代时不同选择的三种类型。 除了周作民北归外,其他银行家均滞留香港或寄身国外。他们为何做出如此的选择?
  “蜜月”与裂痕
  20年代初在上海滩从事金融活动的经历,是蒋介石与金融界发生关系的开始。不过,蒋介石在上海证券物品交易所做的是证券买卖,与上述银行家接触不多;银行家真正注目蒋,以及与之形成紧密的关系,是在北伐军兴后。
  1926年7月,以蒋介石为总司令的国民革命军北伐,引起南北银行界广泛关注。对北洋军阀早已失望了的银行家们,开始以不同的方式与蒋发生联系。
  中国银行高层经过评估,认为北伐成功胜算大。已经从北京总行移驻上海办公的中行副总裁张嘉璈,不时密令南方一些分行给革命军以现款支持。中行上海分行经理宋汉章统计,至1927年3月底,中行各分行对北伐经费的赞助高达549万元。
  主持北四行准备库和储蓄会的钱新之,早年曾在孙中山二次革命时的左右手陈其美门下任职,结识了小自己两岁的蒋介石。1925年,辞去交通银行协理一职后,钱新之转任四行联合准备库及四行储蓄会协理,是上海金融界的重要人物。他与上海银行总经理陈光甫,是较早与蒋介石接触的银行家。1927年初,陈、钱曾秘密筹款50万元,蒋介石对此极为满意。
  身在北方的金城银行总经理周作民同样看好蒋介石。他筹集的40万元劳军费用,由钱新之携带西行武汉,给蒋介石留下了良好印象。而此时的蒋介石对银行家表现得较为谦逊,甚至不惜屈尊俯就,因其军费及财政支出,有赖于银行家提供的资金支持。
  蒋介石抵达上海后,随即成立苏沪财政委员会,由陈光甫出任主任委员,决议发行3000万元“江海关二五附税库券”,所收二五附税即拨充库券基金,成立基金保管委员会,浙江实业银行总经理李铭出任主任委员。钱新之出任南京政府财政部次长。因此,有日本媒体称“革命军北伐成功,得力于江浙财阀之支持”,江苏籍的张嘉璈、陈光甫,浙江籍的李铭、钱永铭贡献尤多。
  不过,在借款或承销债券过程中,蒋介石与中行曾多次发生摩擦。3月下旬,革命军克复上海,总司令部军需处向中行上海分行提借100万元,因上海分行经理宋汉章照章索取担保品,引起蒋介石不快,经张嘉璈出面始获解决。随后,蒋介石赴张家璈家吊其母丧,双方一度紧张的关系得到化解。
  5月,蒋介石强迫中行继续借垫1000万元,遭到宋汉章按银行章程办事受阻,蒋介石直斥其“毫无信义可言”,并责其接济军阀和资助共产政府。7月1日,敢于抗拒袁世凯政府停兑令的宋汉章,虽然同样敢于与蒋坚持原则,但还是以患神经衰弱需静养为由,自请专任常务董事,辞去上海分行经理一职。
  蒋介石威逼中行,陈光甫曾积极斡旋,遭到蒋介石警告,为此陈光甫致蒋长信痛陈利害,张嘉璈则在笔记中写道:“军人不明财政,而处处干涉,政治前途悲观在此。”南京政权伊始,面对蒋介石的军阀作风,宋汉章、张家璈和陈光甫等银行家依然保持着相对独立的一面。
  1928年9月,张家璈与蒋介石之间发生一场大冲突,起因是蒋约张家璈到南京见面,张担心蒋要他出任财政部长,同时不愿越过财政部长直接与蒋谈财政事,因此复电说有事可嘱财政部长转洽。蒋随即去电要张来南京,张依然没有答应。对此,蒋介石大怒,去电要他速筹一千万元。蒋随后到上海,召集留沪的国民党中央委员开会,提出查封中行库存,并下令通缉张家璈。
  张家璈后来写道:中央委员问究竟是何罪名,大概自己过去曾劝蒋尽量避免内战,蒋于是说他有勾结桂系和奉系嫌疑。中央委员知道这不过是个借口,提议安排一次茶会,见面说开了事。   张家璈认为,蒋的态度不是对待赤诚拥护国民革命军的金融家之道,因此拒绝参加茶会,并请假不到银行办公。后经友人调解,蒋去信解释,一场风波始告平息。
  刚建立的南京政权羽翼未丰,仍需“江浙财阀”支持。1928年,财政部长宋子文提议将北洋时代的国家银行——中国银行改组为中央银行,同样遭到张嘉璈婉拒。随后新的中央银行成立,中行成为“政府特许之国际汇兑银行”。中国银行是当时实力最雄厚的银行,张家璈不愿将银行当做解决政府财政危机的国库,因而政府决意攫取中行。随着时间推移,张家璈终于在一场白银风潮来临后黯然去职。1935年,蒋介石、宋子文、孔祥熙在汉口密谈,改组中行,加强金融统制。随后,张嘉璈被撵走。
  张家璈离开奋斗了二十三年的中国银行,黯然写道:“天下无不散的筵席,手栽的美丽花枝,何必常放在自己室内。”
  中行被政府改组后,宋子文出任董事长,改总经理负责制为董事长负责制,成为这一中国最大银行的掌门人。宋汉章虽然保留了总经理职务,但中行大权先后为董事长宋子文、孔祥熙掌握。
  面对政府巧取豪夺,银行业“国进民退”,银行家们虽不满但无奈。李铭感叹,对一些人只能“敬鬼神而远之”。陈光甫感慨:“吾人以20年之努力,辛苦经营,始能树立今日之基础”,而政府以债票“夺去商业银行之地位”、令其举步维艰,以致于不得不另辟蹊径。
  幻灭
  1935年银行业“国进民退”,使中国银行业自由发展的黄金时代一去不返。1948年蒋经国上海“打虎”,则使一些银行家遭受了重大打击。
  1948年8月19日,南京政府金圆券政策正式实施。第二天,宋汉章、钱新之、李铭等11人受邀赴行政院开会,行政院长翁文灏说明原委,希望大家拥护。蒋介石随后接见与会人员,并阐述改革币制的意义,要求他们拥护政府的措施。
  然而,商业银行的所作所为,并没有让蒋介石满意。他因此声称:“彼等既不爱国家,国家对彼等自亦无所姑息。”
  1948年8月至11月,蒋经国获任上海区经济管制督导负责人,对动荡的上海金融市场施行管制,被称为“打老虎”。在蒋经国看来,“商业银行多做投机买卖,不晓得发了多少横财。现在要他们将外汇拿出来,都不大情愿”。但对银行家来说,交出外汇实为无奈被逼。李铭因浙江第一银行移存外汇资产问题与蒋经国发生激烈磨擦。对此,时任上海市长吴国桢在回忆录中称:“我突然听说要逮捕李铭,指控他未将银行里的全部外汇交给政府,据说他隐藏了约3千万美元的外汇。我到南京去见蒋介石,问他要逮捕李铭的消息是否属李铭未被逮捕只是受了警告。……关于金圆券,所有的问题归结起来只有一点,就是他激怒了中国民众的各个方面、各个阶层,以致他们群起而攻击国民政府。……而像李铭这样的银行家和商人也对政府怀着怨恨和仇视。”
  周作民与李铭一样,被蒋经国传讯,迫其交出外汇,并要求周不得私自离开上海。人身安全受到威胁的周作民,只得派人前往南京,请张群、吴鼎昌设法相救,最后悄悄离沪赴港。
  其他一些银行家对国民政府的信心开始动摇,正如陈光甫所说,已经“若即若离”。
  1949年上海解放前夕,交通银行董事长钱新之、中国银行总经理宋汉章均离沪赴港,前者于1958年在台北去世,后者于1968年在香港去世。1935年之后陆续出任南京政府多个要职的吴鼎昌,1950年在港去世。与陈光甫一样,李铭于1950年另筹香港浙江第一商业银行,1966年在港去世。
  
  (作者为记者、历史学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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