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曾伴我长夜蓝 [谁伴你看长夜变蓝]

  蓝朵朵推荐:  近期《花火》冒出许多新鲜的面孔,也有很多独特的风格,那些温暖和悲伤各异的故事里,看见卫妆的稿子,我就像见到从前的《花火》。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这可能并不是一件特别好的事,但是我希望偶尔有这样的故事,也能让那些资深的花粉们,能想起,四年前,五年前甚至更早的时候,你们遇见《花火》时的心情。
  感谢大家长期相伴,不论是过去还是现在,不论是不是写故事的人在变,故事在变,我们也依然还在。而在数年时光里,《花火》出现过的少年少女的故事,也同样深藏在我们的青春里。
  只是爱一个人,便希望她平安喜乐。如果你已经找到这样的爱情,那我虔诚谢幕。
  一、2012年,夏七七十九岁
  武汉的春天极短,却是一年中整个城市最华丽的时候。满大街的樱花和垂丝海棠开得繁茂,东湖畔十亩梅花十亩杜鹃,一望无际的牡丹园更是惊艳。每到下午六点,整片天空都似要烧成浓郁的玫瑰紫,迎着江风一吹,香如雪海无涯。这时往武昌江滩一坐,再来灌啤酒,唉,人生何求。
  人生何求四个字,是夏七七的口头禅。还是个小毛孩的时候,她踢踏着人字拖,一晃一晃走过那座砖红色的大雁塔,抬头见落日如红莲业火,照千古草木枯荣,心头便会生出种又酸,又软,又发酵的情绪,它是如此蠢蠢欲动,引诱着夏七七往墙根下盘腿一坐,不知打发了多少个百无聊赖的下午。
  2012年,夏七七十九岁,离开天高云远的北方,已经三年。如果周身还能找出一点,和那个穿着人字拖的小女孩重合的话,大概就是她现在坐着的姿势,懒洋洋的,垮着肩,缩成一团,在吵吵嚷嚷的码头前,像只不小心闯进了水泥森林的动物,气息格格不入。
  她在这里已经蹲了一个钟头,第三包妙脆角也吃得见了底,最后一个已经送到嘴边,恋恋不舍地舔了舔,还是丢给了怀里的猫。
  那是只货真价实的丑猫,全身毛色如泥浆,大头似异形,一条腿软软搭着,显然是折断了。唯一的亮色是那双蓝色的眼睛,如同洗过的宝石,悬在渺远的银河,无尘无垢,虔诚地盯着空空如也的妙脆角包装袋,咽了口口水。
  夏七七也咽了口口水,眼看着又一趟轮渡靠岸,心跳顿时飙速……她的财主啊!
  按照电话里的描述,财主穿翡翠绿的毛衣,白色裤子,脚蹬棕黄色休闲鞋。夏七七刚听到时,脑海中下意识就出现了一棵行走的白菜的画面,只是她没想到,这棵白菜长得这么好看。
  好看的白菜已经毫不犹豫地走了过来,老远就指着猫的断腿,颤声道:“怎……怎么回事?”
  夏七七恋恋不舍地收回上中下三路打量的目光,叹口气,情真意切地讲述了一个,关于走失的宠物猫历尽九九八十一劫,经受种种磨难,终于被她拯救的悲情故事,末了用温柔得要滴出水的眼神幽幽道:“然后才看到你贴的寻猫启事。”
  那张寻猫启事,现在正摆在夏七七脚边的石阶上,雪白的A4纸上,一只粉灰色的暹罗猫,高傲地扬着双深蓝色的琉璃眼,配着底下鲜红的一行大字:“如有拾得者,请火速联系失主,两千元酬谢!”真是说不出的赏心悦目。
  白菜抱着猫反复抚摸,丝毫不介意一尘不染的裤子上,泥浆甩得到处都是,表情宛若和恋人生死诀别后再次重逢,半天后才喜悦地抬起眼:“你真是个好人。”
  “干吗?”夏七七警惕地直起身,这世道被发好人卡下场都是顺理成章的凄惨,想一想虎视眈眈地扯住猫尾,“怎么,酬金,想反悔?”
  白菜一愣,满脸通红地摇头:“不是不是,我想谢谢你给汪汪治伤呢。”说着指了指猫断腿上裹着的纱布,又手忙脚乱地递过一个信封。
  “呃,汪汪?”
  “是啊,怎么样,这名字是不是很酷?”
  “呵呵,我觉得你再养只狗,叫做喵喵,更酷。”
  “啊,你喜欢养狗吗?有爱心的人都喜欢小动物。”
  “重点抓错了啊,少年。”
  很久以后,夏七七仍然记得那天的夕阳、天空,船似硕大的白鱼破开一江浊浪,连同溅起的水沫腥香,也带着让人每个毛孔都熨帖的气味。那是三年来,她在这个城市,和除秦川以外的人,说的最多的一次话。
  总共二十七句。
  走去很远时回头,还能见那颗一米八的巨型白菜,抱着只幽怨的猫,情真意切地站在原地微笑。背后明明是吵闹喧天的人流,那个地方却像一幅悬着的水彩,又明亮,又安静。夏七七愣了愣,回以龇牙咧嘴一笑,小声吐出两个字:“二货。”
  二、太廉价的东西,谁会相信是真的呢
  沿着老城墙穿过低矮的桥洞,是条破旧却热闹的街。旗袍店和龙虾摊相亲相爱,左边的笼子里关着十几只臭烘烘的刺猬,右边晾了一溜儿手工蕾丝假领子。夏七七吹着口哨一家一家晃过去,在便利店门口停下来,从刚刚到手的信封中抽出张粉色钞票,出来时,手上多了两听可乐。
  临江的城市四季有风,吹着她的灰色裙子像一只张开翅膀的蝶。夏七七伸手去按裙角,突然觉得风一滞,有只细长的手轻轻一探,她抓着的可乐便少了一罐。
  秦川懒懒靠在鱼豆腐摊前,咕噜咕噜一口气喝完整罐可乐,把易拉罐捏成扁扁一团,投中五米外的垃圾桶,才心满意足地搭住夏七七的肩:“发财了?”
  夏七七得意地笑,一边任他揽着自己往街尾更深处的巷子走去,一边三言两语讲述了白菜和丑猫的故事,听得秦川忍俊不禁:“哈,世间没脑子的何其多。”
  他笑起来的时候,细长的眼与眉都往上挑,那弧度像一把扇子,仿佛一下子,就把岁月扇走了十年。夏七七恍然觉得,两侧高楼渐渐退去,他们还走在古城西安的夜里。那时他们才九岁,还不知道,以后要逾越千山万水,走在逃离命运的路上,异地他乡,抓紧对方的双手,那生命里唯一一点点的暖。
  巷子越走越深,夏七七落后了半拍,看着秦川的两条长腿裹在洗得发白的牛仔裤里,走得轻快又坚定。明明是最简单的衣服,但十九岁的少年,青春灼烈又逼人,就算落拓,也是飞扬动人的。路边三三两两倚在废弃沙发椅上的女人,穿渔网丝袜,夜市上二十五块的豹纹鞋,见他走过来,立刻吃吃地哄笑,有个干脆吹声口哨:“帅哥,有烟吗?”
  秦川笑笑,并不答话,随手摸出口袋里半包红双喜丢了过去。女人们点了烟,一片烈焰红唇,娇媚地笑:“小妹妹,帅哥真是个好人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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