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崇德
(北京师范大学发展心理研究院，北京 100875)
“教育与发展”是发展心理学研究的主线。人的发展，尤其儿童青少年的发展依靠教育，人类办教育，就是为了促进自身更好的发展。
党的二十大为教育提出了新战略、新决策、新要求，必将促进我国教育更加精准培养人才，儿童青少年得到更加健康的发展。
从朱智贤教授（以下称“朱老”）到我，再到我们的团队，都强调“教育与发展”观。
“教育与发展”的前提是“教育”。教育是什么？从发展心理学出发，教育就是发展。作为从事教育工作的教师，促进学生一一发展了，推进社会发展了，从事的就是好的教育、出色的教育、成功的教育，否则就没有搞好教育。所以，教育是一种以促进人的发展、社会的发展为目的，以传授知识、经验和文化为手段的培养人的社会活动。而“教育与发展”的规律是朱老提出的先天与后天、外因与内因、教育与发展（量变与质变）、年龄特征与个体差异的四个关系。
教育是外因，是人的发展之条件。教育提出的要求，形成人的新需要与原有水平的矛盾，才有人的心理之量变与质变，才会产生年龄特征与个体差异，其关键因素是需要。
这里我要提出一个需要论，即马克思主义的需要论。马克思（1894/1974）在《资本论》中指出：“自由王国”的开启来自需要，“象野蛮人为了满足自己的需要，为了维持和再生产自己的生命，必须与自然进行斗争一样，文明人也必须这样做；
而且在一切社会形态中，在一切可能的生产方式中，他都必须这样做。这个自然必然性的王国会随着人的发展而扩大，因为需要会扩大；
但是，满足这种需要的生产力同时也会扩大”。由此可见，马克思强调需要是人类和社会在原有水平基础上发展的动力。
朱老就是按照马克思主义的需要论，提出人的心理发展的内因—“社会和教育提出新需要与原有心理水平或心理状态之间的矛盾”（朱智贤, 1980）。而党的十九大从马克思主义需要论的高度，提出了当今中国社会发展要着力解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这说明朱老是位马克思主义者，他的教育与发展观是以马克思主义作指导思想的。
教育从哪里来？也来自“需要”。每个时期讲教育，都是依据时代的需要。例如，关于党的教育方针，1958年提出“教育为无产阶级的政治服务，教育与生产劳动相结合”；
党的十八大提出了“坚持教育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服务、为人民服务”，目的是以提高国民素质为根本宗旨，以培养学生的创新精神和实践能力为重点。可见一定的教育，必然要反映一定的经济和政治的需要，并为其服务。
正因为如此，今天讨论“教育与发展”，就要了解党的二十大提出的教育需求，以此促进我国国民，尤其是儿童青少年的发展方向和途径。党的二十大的“魂”或“中心点”是什么？是中国式现代化！即中国共产党领导的社会主义现代化！既有各国现代化的共同特征，更有基于自己国情的中国特色。它是人口规模巨大的现代化，是全体人民共同富裕的现代化，是物质文明和精神文明相协调的现代化，是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现代化，是走和平发展道路的现代化。这就决定了“教育与发展”中作为前提的“教育”之新含义。
党的二十大已经胜利闭幕，我们都在学习党的二十大精神，按照党的二十大的新布局，对教育要有新的认识。
我通过两个方面来理解党的二十大对教育的思路：一是党的二十大报告第五部分把教育、科技和人才密切联系起来；
二是数据显示，报告中与教育有关的10个关键词，其出现次数如下：“发展”239次，“人民”177次，“创新/创造”72次，“文化”58次，“强国”36次，“人才”36次，“教育”50次，“科技”44次，“高质量”16次，“公平”13次。
这使我体会到三点。
第一，教育内容在党的二十大报告篇章结构中的变化，使“教育”融入中国式现代化的“魂”。党的二十大报告首次把教育、科技、人才作为三位一体统筹安排，坚持教育优先发展，把教育摆在突出的位置，这不仅说明党对教育的重视，具有重大的意义，而且通过教育作理论和实践上的创新，更是我们在发展过程中对建设中国式现代化的规律性的认识和把握。党的二十大报告将教育单独成章，使我们树立以中国式现代化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这一中心任务和使命来开展和推进教育工作，促进教育更好地为社会主义现代化强国建设服务，为实现第二个百年奋斗目标服务。
其中论述到“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发展教育，加快建设高质量教育体系，发展素质教育，促进教育公平”（习近平, 2022）。这一段正是讲教育与发展的指导思想、目标和途径。
第二，教育如何适应时代的变化、国家发展的变化和世界发展的变化，来回答时代之问、中国之问和世界之问。答案是：教育作为建设强国的基础，体现教育的先导性和支撑性。党的二十大提出，必须坚持科技是第一生产力、人才是第一资源、创新是第一动力。三个“第一”都是发展之关键，也都同教育有关，或者说是萌生于教育；
党的二十大提出教育强国、科技强国、人才强国的目标，三者关系是什么？人才培养主要依靠教育和科技实践。这就充分明确了人才培养在科教兴国中的重要性，建设教育强国的重要地位；
充分说明教育和科技的先导性、前瞻性和基础性的作用。这就丰富了今天的“教育与发展”，包括“教育与儿童青少年发展”的理念。
第三，面对“教育强国、科技强国、人才强国”的新征程，教育应该怎样做？七条措施：（1）思想上树立推动教育强国的观念，把教育定位和目标上升到“国之大计”和“党之大计”上，坚持为党育人、为国育才；
（2）立德树人，解决培养什么人，怎样培养人、为谁培养人的教育根本问题；
（3）坚持以人民为中心发展教育，加快建设高质量的教育体系；
（4）以创新为动力，全面提高人才自主培养质量是今天人才发展，包括青少年发展的根本方向，着力造就拔尖创新人才，聚天下英才而用之，这既涉及自立自强教育的自主性，又增强教育创新；
（5）实施教育改革，提高质量，涉及各类各级学校办学方向等问题；
（6）推进教育数字化，打造教育大数据中心，推动国家智慧平台建设，以合理分享教育资源；
（7）加强师德师风建设，培养高素质教师队伍，弘扬尊师重教社会风尚。掌握中央的精神和决心，我们就知道“教育与发展”怎么干了。教育为强国打基础，同样也要做到“打铁必须自身硬”，实现创新和创造力的培养，加快中国式教育现代化，这里包括心理学在内的教育科学的建设和创新，一切为了含儿童青少年在内的人才的发展。
教育属于上层建筑。上层建筑的内容包括两项，即政治上层建筑和思想上层建筑。教育属于后者，又叫观念上层建筑，它是与一定社会经济基础相适应的社会意识形态，诸如政治思想、法律观念、道德、艺术、宗教、哲学等联系在一起的。今天的“教育与人才发展”，包括“教育与儿童青少年发展”的“教育”，就要归属到这一高度。所以我们要学习党的二十大对教育新思路、新战略、新决策的精神，即对教育的要求是很高的。
今天儿童青少年要发展，“中小学幼”的孩子要发展，却遇到一系列的不利、甚至于阻碍“教育”的问题。应当将党的二十大精神作为解决“教育与发展”难题的指导思想。
第一，我们处于“三独”的教育时代。我们的学生主要是独生子女，我们的家长绝大多数是独生子女，我们的教师基本上也是独生子女。发展心理学系统地研究过独生子女的心理特点，其问题在心理学界和教育界是众所周知的。
第二，我们处于倡导教育公平而又存在不公平现象的环境。环境是儿童青少年心理发展的决定因素，尽管它是外因。教育公平是我们的基本教育决策，“人人都有学上”是今天教育的最大公平。然而，今天我们的教育及其资源仍存在着一些不公平的因素。除此之外，教育公平与因材施教应该是矛盾的对立统一，强调因材施教绝不是意味教育不公平，它倒可顺应“教育与发展”观中年龄特征与个体差异的规律。孔子既倡导“有教无类”，又强调“因材施教”。弟子三千是“有教无类”的“教育公平”之成就，但不可能人人都成为贤人，贤人只有七十二位，这是“因材施教”的结果。
第三，我们处于抗击疫情的时期，部分地区的学生上了较长时间的网课。这影响到师生心理健康，涉及到教学质量的问题。尽管我认为绝大部分学生的心理是健康的，但是也不能忽视疫情可能导致师生心理出现应激状态，甚至是心理危机。至于网课，它是一种新兴的教学手段，线上教学和线下教学的效果是不一样的。长期上网课，缺少师生面对面交流，可能影响教学教育的质量。
第四，我们处于健全学校家庭社会协同育人机制的阶段。以家庭为例，有贫富之分，有完整与离异家庭之分，有外出打工与就近工作之分，有家长学历高低之分，更有家风家规家教的差异。我国发展心理学工作者曾深入研究了离异家庭与完整家庭子女的心理差异，研究了留守儿童青少年的心理特征，研究了家庭教育与儿童青少年心理发展的关系，等等。这些都是大家熟悉的课题，恕不赘述。
以上的问题是不是“教育与发展”的阻力呢？恳请大家来讨论。
全面贯彻党的教育方针，落实立德树人根本任务，培养德智体美劳全面发展的社会主义建设者和接班人，教育必须以学生心理发展的水平和特点为依据。因此，必须加快心理学包括发展心理学的中国化，以办好人民满意的教育，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作出心理学的贡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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