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海波，吴家炜，曾海亮 Li haibo & Wu jiawei & Zeng hailiang
(1.广东石油化工学院艺术与设计学院，广东茂名 525000；
2.澳门城市大学创新设计学院，澳门 999078；
3.广东石油化工学院经济管理学院，广东茂名 525000）
随着现代科技发展和艺术新思潮的不断涌现，当前室内设计行业内虽呈现出多样性发展状态[1]，但该状态是以注重功能和追随功能的形式为主简约风格盛行条件下的多样性[2]。在室内文化内涵的表达层面，简约风格带来了空间趋同化、创新性不足、重工艺而轻人文关怀等问题，多样性风格中也存在对文化的显性及隐性漠视、符号的堆砌与滥用等问题，导致了意义与文化缺失的危机。文献研究证实，较多研究集中在传统文化或符号元素在设计中的应用方面，而对现代企业文化在设计中的符号传播相关研究寥寥可数[3]。因此，在文化自信背景下，探讨符号学视角下现代企业文化在空间设计中的传播与表达途径是一个重要的研究课题。
符号是文化的凝聚[4]，沟通人与世界的媒介[5]，符号学以研究符号为主，其重点在于研究符号的本质、发展规律、意义以及其与人类活动之间的关系。从符号学的发展进程归纳起来，符号研究主要分为三类：第一类是以索绪尔（Ferdinand de Sausure）、巴特（Roland Barthes）代表的研究语言学倾向的符号学；
第二类是以皮尔斯（Charles Sanders Peirce）、莫里斯（Charles William Morris）为代表的研究一般符号学；
第三类是以艾柯（Umberto Eco）以及其他符号学家所研究的符号学[6]。其中以皮尔斯、莫里斯的研究在建筑及室内设计领域最负影响。皮尔斯提出符号形体、对象、解释的三元关系理论，并将符号的表征方式分为图像、指示、象征符号三类，而莫里斯则汲取皮尔斯、奥格登（Charles Kay Ogden）和理查兹（Ivor Armstrong Richards）等学者的思想将实用主义和逻辑实证主义结合起来，根据符号、对象、人之间的三类关系提出语义学、语用学、语构学三维度[7]。该理论对当今应用符号学具有指导意义。
■图1 企业文化在办公空间设计中的符号学表达模型
社会的发展带来了办公方式的转变。办公空间也从传统的信息处理、存储的功能逐步转变为现代意义上的信息供求与管理、交换和分享的功能。因此，其功能性转变要求能展现企业属性和文化特征，进而实现企业商业和社会价值。
2.1 企业文化
企业文化是指企业所创造的独特的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所谓企业物质文化，就是以物质形态为载体，以可见可触及到的物质形态来反映出企业的面貌。企业精神文化，就是用以指导企业开展生产经营活动的各种行为规范、群体意识和价值观[8]。企业的精神文化集中体现在一个企业独特的、鲜明的经营思想和风格，反映着企业的信念和追求，是企业群体意识的集中体现，包括企业哲学、企业精神、经营宗旨与理念、企业价值观、企业作风等。
从企业的物质与精神文化定义及内涵来看，企业的物质文化具有客观性、实体性、易感知等特点，而精神文化则具有非实体性、精神性、意义性、难感知等特点。在室内设计中，由于企业物质文化的客观特征，所以其比较容易借鉴和表达，而企业的精神文化因其特殊性则难以表达和阐释。
2.2 办公空间
众所周知，办公空间是集接待、会议、办公、对外交流、形象展示等功能于一体的场所[9]。在其设计中既要满足舒适、便捷、安全、高效的要求又应展示企业文化。因此，办公空间的设计不仅涉及空间规划、平面布局、交通流线等功能性方面，还涉及企业文化在空间里的表达与传播。
2.3 企业文化在办公空间设计中的符号学表达模型
相关文献资料研究证明，有少数研究涉及企业的组织文化表层部分——物质文化在室内设计中的应用，而对组织文化精神层面的设计研究则凤毛麟角。莫里斯的符号学为企业文化在办公空间设计中的表达提供了理论支持。语用学维度方面，设计师应运用相关的研究方法多方位多角度进行信息源收集，其不仅应包括使用功能语境方面的信息，还应包括文化语境方面的信息。语义学维度方面，可将其分为功能性语义及精神性语义。两者均来源于对信息的解构和意义的解读，并形成关键词，以建构形式与意义的相关关系。语构学维度则主要在于空间设计中语言、符号的组织、组合关系，即主题句法规则下的组织和编排[10]。企业文化在办公空间设计的表达中，主要分为信息源收集、符号提取、组织编码、设计应用四步骤。首先，根据问卷调查、半结构访谈、实地调查等形式收集企业的物质文化，如组织架构、功能设置等资料；
以及企业精神文化，如企业哲学、精神、价值观、经营理念等信息。其次，根据所收集的信息资料，进行分析和凝练，提炼出企业文化的关键特征和可识别属性，然后利用联想、演绎、衍生等设计手法将其上述关键要素进行符号提取。再次，根据企业所从事行业特征、组织架构、文化属性等多方面要素凝练升华其设计主题，并在主题系统下进行空间要素符号的组织编码，力求构建相互包容的整体认同[11]。最后，在此基础上，组织形成适合于该企业功能及文化属性的空间设计。以上四步骤构成了符号学视角下企业文化在办公空间设计中的基本表达路径模型（图1）。下文将结合设计案例对上述构建基本表达模型进行验证。
根据上述构建的基本表达模型，下面从企业文化着眼，按照信息源收集、符号提取、组织编排、设计应用表达四步骤，运用某办公空间设计实践案例进行模型检验。
3.1 信息源的收集
作为室内设计活动最主要的传播者，设计师应注意信息收集。该设计过程采用问卷调查、半结构访谈、实地调查等多重手段，获取一手信息资料，为后续的资料研究夯实基础。在项目中，一方面收集建筑信息，如现场照片、勘测数据、原建筑平面核实等资料，以及企业组织架构、人员配置与关系、坐向及方位、通风采光要求等信息，比如建筑空间的关键信息面积近1000 ㎡、框架结构、商住转换层等，以及企业组织架构和功能信息如行政前台、业务部、采购部、营销部、开放办公区、财务部、总经理办、董秘办、董事长办等功能部门，上述两类信息是办公空间设计高效、适用与否的关键因素。另一方面，收集公司的文化信息，如公司历史、企业精神、哲学价值观、经营理念等资料。诸文化因素是办公空间文化表达与主题营造的重要因素。
■图2 “锐意进取”文化的设计联想过程
■图3 “卓越信誉”文化的设计联想过程
经过信息收集、访谈及实地走访，分析研究发现从基层、中层到高层均对企业文化中“锐意进取、卓越信誉”展现出较大认同。“锐意进取”，即坚定向前，表达了坚决追求上进，力图有所作为的精神，故提取“锐意”作关键词进行设计联想及演绎。“卓越信誉”的意思就是杰出的、诚实可信的声誉，表达了对诚信和名誉的重视，故提取“信誉”作关键词进行设计联想及演绎。至此，在该设计中“锐意”“信誉”两个关键词已凝练形成。锐意可诠释为锐进、锐气、锐志等意。在室内空间设计中，可以分别从设计要素的造型、色彩、灯光、意境、材料等方面进行文化表达的设计联想，以表达出强烈、尖锐、坚硬的气氛（图2）。信誉可诠释为诚信、承诺、德誉等意。在办公空间设计，可以从设计要素的造型、色彩、灯光、意境、材料等方面进行文化表达的设计联想，以表达出沉稳、坚硬、庄重的气氛（图3）。下面将结合行业属性、企业特征等要素进行符号的联想演绎、衍生提取等设计。
3.2 设计理念与符号提取
3.2.1 设计理念
结合企业文化“锐意进取、卓越信誉”企业精神设计联想的过程，研究总结两者间的联想既有相似之地又有冲突之处。但作为企业文化不可分割的两部分，故将两者进行简单取舍难以完整表达企业文化的整体性。基于此考量，设计师拟定了“延伸相似、融合冲突”办公空间设计的基本理念，即将两者相似之处进行延伸联想，冲突之处进行融合联想，以实现企业文化在办公空间设计中的完整表达和有效传播。
3.2.2 符号提取
按照既定的“延伸相似、融合冲突”的理念，分别从室内空间的设计要素，即造型、色彩、材料、灯光等角度进行设计符号的提取[12-13]，以实现企业文化在办公空间设计中的符号表达。
（1）造型符号
从设计造型符号的角度，“锐意”可用锐利的物体来诠释，以三角形、多边形等锐利的元素营造锐意气氛；
“信誉”由于其精神文化的虚拟性，很难用造型来诠释。两者之间貌似没有相似或交叉之处。因此，根据设计理念，结合“锐意”的造型要素进行延伸联想。结合锐意造型，可从借代、隐喻、象征等设计手法入手进行思考。设计联想到锐意、钻石、信誉之间的联系，以钻石来指征承诺和信誉。钻石是在高压、高温条件下形成的碳元素组成的单质晶体，爱情、承诺的代名词。按照延伸相似的理念，设计从常见钻石质地及形态中所提取锐意的内涵到其象征中所提取的信誉的内涵，都与该企业文化具有较强关联。因此，从造型符号的角度着眼，以钻石生产切割的角度进而提取出展现锐意的三角形态，以棱角分明的三角形及钻石切割面造型表达锐意、卓越文化，实现企业文化的造型符号表达。
（2）色彩符号
从企业精神文化的色彩表达来看，两者之间的塑造手法不尽相同。锐意趋向于用强烈的、对比度高的色彩系统来展现；
信誉则趋向于用庄重、沉稳色彩体系来塑造。按照融合冲突的设计理念，结合办公空间的特性及人们的色彩心理，为营造出既有色彩对比又沉稳庄重的色彩氛围，提炼出了以暖色系为主色、黑白灰为辅助色、红色、黄色为点缀色的色彩符号表达体系。
（3）材质符号
从企业精神文化的材质表达来看，坚硬、锋利、有反光的材料能带来硬、锐的感觉，可表达锐意的企业文化；
厚重、有质感的材料，给人以诚实、可信任的感觉，可表达信誉的企业文化。因此，按照既定的“延伸相似”的设计理念，在该办公空间设计中，提炼出以砖石系、金属系材料为主，以墙布、乳胶漆等材料为辅助的材料符号表达体系。
（4）采光符号
从企业精神文化的采光表达来看，对比度强、色温差异大的灯光效果能带来锐利的、强劲的感觉；
有节奏、照度强的灯光环境能带来敞亮的灯光环境，给人以开放、坦白、值得信赖的感觉。按照既定的设计理念，在该空间的采光设计中，注重氛围与重点照明的结合，以营造出有节奏感的灯光氛围，提炼出以注重整体，突出重点的采光基调，虚实结合的采光符号表达。
3.3 符号的组织与编排
在该办公空间的室内设计中，如何将所提取出来的造型、色彩、材质、采光符号进行有效组织、编排，以达到展现企业文化内涵的目的，可以借助语言学相关理论中词语、词组、语句之间的关系用之于符号之间，逐步探讨形成深入的句法规则[14]。实际上，这些提取的设计符号就是单词、词组，就是空间设计的表皮结构也是需要组织的对象，而其表皮结构背后的编排规律、组织原则以及经过编排的所表达的含义则属于深层结构[15]。所以，编排规则就像句法一样，将有效的符号像词组一样串联起来，以形成完整的表意空间。室内空间的意义生成过程就是句子的生成过程。同样需要运用适当的句法规则将设计要素合理组织、完成由表层向深层、由简单向复杂的语义生成过程[16-17]。因此，在该办公空间设计中，将符号运用相应的设计规则按照设计逻辑和主题系统的方式进行组织编排。不仅要符合形式美法则，还要注意表现手法的应用，又要重视意象营造、文化塑造等方面的阐释（表1）。
表1 组织编码的规则及要点
3.4 设计应用与空间效果
3.4.1 场所组织
在前期所收集的信息基础上，结合现场实际情况，对空间进行解读。分析空间的优势因素和有利条件、限制条件和不利因素等，然后在尊重建筑结构和基本物理环境等基础上，尽可能避开不利因素的干扰，或将不利因素设计为空间特色，充分发挥空间的优势和有利因素。
结合信息源的分析，在尊重所属行业特性的基础上，根据公司的组织架构和功能要求，从功能分区、交通流线组织等方面入手，按照公共——半公共半私密——私密的空间属性，进行了场所的有效组织。在功能组织中，首先，把原来入口从一层通往二层的楼梯从狭窄的“三跑式”改造成开阔的“直跑式”，如此既使得公司形象大气流线高效，又拉近了与周边环境的关系。其次，通过对场所环境的分析，设计了前厅加中间通道两侧办公的清晰的交通流线，最大限度缩小了交通面积，提高了空间的使用效率。最后，根据公司的功能要求、人员设置、组织架构、方位朝向等，结合设计的造型等符号进行了平面组织和空间布局（图4）。
3.4.2 设计符号的表达及空间效果营造
在平面布局基本确定的基础上，运用前面所提炼的造型、色彩、材质、灯光等设计符号进行室内空间营造，实现空间的有效组织、精心编排，营造出可被联觉感知的舒适环境，体现出办公设计的文化氛围。以下将结合重点空间进行设计应用。
（1）楼梯间设计
楼梯间是入门的必经之路，是所有进出公司的员工、顾客等受众群使用频率最高的空间，也是受众对企业的第一印象。楼梯由三跑式变为单跑式后，宽度从不足1.5 m变成近3 m，空间宽度高度都明显提升。地板选用两种石材的拼接形成色彩分明的三角形，视觉效果丰富且统一；
立面则通过对钻石切割面的解构、变形、重组等手法，借助铝单板、灰镜等材质拼接构成凹凸有致、虚实分明、层次丰富的界面；
天花则进行了简化处理，两条黑色的凹槽给人以强烈视觉引导，同时凹槽内设置了格栅射灯，营造有节奏的照明氛围（图5）。楼梯空间的设计在延伸相似融合冲突的指导下，运用企业文化中锐意所演绎衍生的造型营造出锐利对比的空间气氛，同时以信誉所联想引发的色彩、灯光、材料与质地等符号，营造出沉稳厚重的空间气场，实现锐意进取、卓越信誉的企业精神文化的表达。
（2）前厅设计
前厅及通道是重要的公共空间，也是设计重点。作为整个办公空间的核心功能，前厅不仅是内部的主要集聚与疏散空间，还是迎宾和对外接待的主要空间，是对外形象的重要展示窗口。在功能处理上，借助两条柱子形成半围合的前台空间。在功能上设置了前台办公、茶水、接待休息等区域。前台两侧的柱子采用了以三角形块面的组合为造型，借助白色人造石进行围合，并与起伏的前台构成视觉焦点。在空间设计上，以三角形及钻石切割面为主要造型，延续了楼梯间的做法，使用钻石切割面的变形、重组等手法，借助材料的拼接，打造出凹凸感、虚实感、层次感丰富的立面；
地板及天花的设计则进行简化处理，以白色、暖灰色、浅咖啡色为主要色调，以天然或人造石材、铝单板、灰镜、地毯等为主要材料进行空间的意向分割，以实现静动分离（图6）。通过锐利的形态实现与楼梯间以及通道的呼应，并通过材料质地、灯光、软装等符号的运用，实现企业文化在空间中的延续。
（3）通道设计
■图4 平面布置图
■图5 楼梯间效果
■图6 前厅效果
■图8 开放办公室效果
■图9 董事长办公室效果
通道虽仅是室内的过渡空间，但由于其使用频率和开放程度决定其应重点设计。该空间的设计着重进行立面与天花设计。其地板延续了前厅的设计手法，而天花设计则采用了四边形造型，实现了与空间的呼应。灯光以凹凸暗藏灯带的形式提供基本照明，以格栅射灯提供了节奏重点照明。立面设计则借助三角形切割面的造型及铝单板材质，以表达锐意庄重的文化。另外则在凹入的三角面布置三个装饰品，以红色运动形态装饰人物的符号表达企业锐意进取、追求上进的文化精神（图7）。
（4）其他重点空间
开放办公区的空间设计，从色彩、材质符号的角度，借助天花的吊挂灯盒、不规则形态的门洞造型、其他软装饰品等意象型的造型符号与整个空间形成呼应，贯穿设计主题，阐释企业文化（图8）。董事长、总经理办公室等则采用墙体立面的凹凸造型、空间进行了设计。通过墙面上的斜线、切割面的造型以及不规则的多边形的桌椅、切割面的沙发、茶几、书柜等家具，贯穿了造型、色彩等设计符号（图9）。所运用的符号在有效的组织编排下营造出了空间氛围，塑造出了空间的企业文化。
研究以企业文化为切入点，结合办公空间设计中文化延续和功能适用的需要，从符号学的语义学、语构学、语用学三个维度构建了企业文化在办公空间设计中的符号学表达基本模型，后结合实际案例从信息源收集、符号生成、组织编码、设计应用四个步骤对该模型进行了实践验证。结果表明研究所构建的企业文化在办公空间设计中的符号学表达模型具有有效将企业特征和文化融入于办公空间设计中的可行性，能较好地指导相关空间设计实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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