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康, 唐梦林, 何泽军, 张朝辉
(河南农业大学经济与管理学院,河南 郑州 450046)
《中共中央关于制定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和二○三五年远景目标的建议》提出，“要提高农业质量效益和竞争力，推动农业高质量发展。”农业高质量发展对保障国家粮食安全，推进农业农村现代化，实现乡村振兴具有重要现实意义。冀鲁豫3省属于黄淮海粮食主产区，以18%的全国耕地生产出全国24%的粮食，是中国重要的商品粮基地[1]。3省地理、气候、水文等农业发展基础条件相似，但经济、社会、科技等条件迥异，对比分析3省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因素，不仅有助于厘清3省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差异性，提出具有针对性的对策建议，而且有助于从整体上发现黄淮海粮食主产区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共性约束，从宏观层面提出解决对策，以期为促进该区域农业高质量发展提供决策参考与借鉴。
关于农业高质量发展的研究十分丰富，主要集中在内涵、意义、评价以及影响因素分析等方面。在内涵方面，不同学者从农业高质量发展的特征与条件进行界定。REGANOLD等[2]认为农业高质量发展就是发展有机农业，降低对环境的危害，提供更多无农药残留的营养食品；
韩长赋[3]认为农业高质量发展就是产品质量高、产业效益高、生产效率高、经营者素质高、国际竞争力高和农民收入高；
钟钰[4]认为农业高质量发展不仅表现为农产品生产质量高，还包括产业效益高、高效完备的生产经营体系以及高品质的国际竞争力；
孙江超[5]认为农业高质量发展应该满足供给多元化、经营高效益、发展可持续3个条件。在意义方面，不同学者从农业高质量发展对生态环境、农业产业结构升级、农业现代化和农民需求等层面进行阐述。KNICKEL等[6]认为有助于推进可持续发展以及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粮食品质需求；
黄祖辉[7]认为可以加快中国农业转型升级，带动现代农业经营主体发展，顺应生态文明发展潮流；
张露等[8]认为有助于拓展农业多功能性，增加农民收入，优化农业资源要素配置，促进农村一二三产业融合发展；
杜思梦等[9]认为可以实现中国农业现代化以及满足农民对美好生活的需要。在评价指标体系构建方面，学者们依据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内涵设计了不同维度的评价指标体系。韩海彬等[10]构建包括增长效率、增长结构、增长稳定性、增长福利和增长环境代价5个方面的指标体系，评价中国农业增长质量的动态演进规律；
魏琦等[11]从资源节约、环境友好、生态保育和质量高效4个维度构建农业绿色发展指标体系；
辛岭等[12]从绿色发展引领、供给提质增效、规模化生产、产业多元化融合4个方面构建中国农业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
张春玲等[13]从农业资源、经济效益、生态环境和从业人员等方面建立农业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
贾云飞等[14]构建了资源利用、产地环境、经济效益、绿色氛围4个方面的农业绿色发展评价指标体系；
黄修杰等[15]构建了产品质量、产业效益、生产效率、经营者素质、国际竞争力、农民收入、绿色发展等7个维度的农业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
董艳敏等[16]从生产效率、产业效益、绿色化生产、劳动者素质和农民收入5个方面对中国农业高质量发展水平进行测度；
高昕[17]从农业生产方式转变、农业经营方式转变、资源利用方式转变、农业管理方式转变4个纬度构建农业发展方式转变指标体系。在影响因素方面，学者们认为影响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因素具有多样性和区域差异性。MACIEJCZAK等[18]认为新技术是推动农业可持续集约化发展的重要因素；
叶丽娜等[19]以回归分析法，认为当年造林面积和农民人均纯收入是宁夏农业绿色发展的主要影响因素；
刘涛等[20]以Moran指数和空间计量模型，分析得出城镇化率和人均GDP是中国农业高质量发展的主要影响因素；
黄修杰[21]运用空间自相关分析和双变量空间关联性分析法，分析得出人均地区生产总值是广东省农业高质量发展的主要影响因素；
郭婧煜等[22]通过面板Tobit回归模型，分析得出农村劳动力素质是影响长江经济带农业科技创新效率的主要因素；
刘锐等[23]通过空间自相关和地理加权回归模型，分析得出人均农机财政支出是影响农业现代化水平的主要因素。
已有研究成果对农业高质量发展从不同侧面进行了系统的研究，为本研究提供了重要的借鉴和参考，但还存在一些有待丰富拓展的地方。一是在研究对象上，较少以自然条件相似的黄淮海区域农业发展作为研究对象，探讨区域内不同省份农业高质量发展的个性与共性；
二是在研究视角上，较少从农业生产系统的内部驱动要素和外部影响因素视角梳理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动力与制约；
三是在研究方法上，虽然有学者采用空间计量模型[20]、空间自相关分析[21]、回归分析[22]等方法，但较少应用灰色关联分析法，而农业高质量发展影响因素的多样性以及“少数据、贫信息”特征适合运用灰色关联分析。因此，本研究以冀鲁豫3省农业高质量发展为研究对象，从农业生产系统角度，综合运用熵值法和灰色关联分析法考察3省农业高质量发展的特征及影响因素。
1.1 农业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构建
构建合理的农业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是研究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基础。依据农业高质量发展内涵，按照指标构建的科学性、典型性和可操作性等原则，借鉴魏琦等[11]、辛岭等[12]、黄修杰等[15]学者的研究，认为农业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包括以下6个维度的15项具体指标。其中，6个维度包括产品质量、产业效益、生产效率、经营者素质、农民收入和绿色发展(表1)。
表1 农业高质量发展评价指标体系
1.2 农业高质量发展影响因素集的构建
通过对农业生产系统的环境分析，参照王宝义等[24]、彭定贇等[25]、黎新伍等[26]、李琴英等[27]的研究成果，本文选取农业生产系统之外的8个因素作为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因素(表2)。
表2 农业高质量发展影响因素集
为体现影响因素间的独立性，其中,每个影响因素仅选取一个最能描述其行为特征且能量化的表征变量。借鉴以往研究，影响农业高质量发展水平的因素包括经济发展水平、城镇化水平、财政支农水平、科技水平、产业结构、工业化水平、自然灾害水平、对外开放水平等。其中，经济发展水平，用人均GDP表示，经济发展引致的人民收入增加和生活质量提升，将会增加农业多功能性需求，拉动农业高质量发展。城镇化水平，以城镇化率表示，城镇化率提高表明农村人口向城市转移，有利于推动土地流转、催生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实现规模化生产经营。财政支农水平，用财政支农资金占地方财政支出的比例表示，财政支农水平增加将引致社会资本投向农业生产领域，为农业高质量发展提供资金支持。科技水平，用R&D经费投入强度表示，科技水平提高有助于农业技术进步，为农业高质量发展增添科技动力。产业结构，用第三产业产值占区域总产值的比重表示，结构优化可以延长农业产业链、提升附加值，拉动农业高质量发展。工业发展水平，用工业增加值占地区生产总值比例表示，工业发展水平提高有助于更好地为农业高质量发展提供物质装备水平。自然灾害率，用农业受灾面积占播种面积比重表示，自然受灾率越低表明自然环境对农业发展的损害越小，更有利于实现农业高质量发展目标。对外开放水平,用进出口总额占地区生产总值比重表示，对外开放水平越高越有助于农业“走出去”“引进来”，进而能够充分利用国际国内两种资源两个市场，提升农业高质量发展综合实力。
2.1 研究方法
按照系统观的思想，把农业生产过程作为一个系统，直接作用于农业生产的要素称为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内部驱动要素，间接作用于农业生产的要素称为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外部影响因素。基于构建的农业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本文首先使用熵值法，确定每个维度的权重，把各个维度作为推动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内部驱动要素，在此基础上计算不同维度的贡献度和3省农业高质量发展综合得分(即农业高质量发展综合指数)；
然后运用灰色关联分析法，将3省农业高质量发展综合指数与各外部影响因素(即影响因素集)进行关联分析，探究不同因素对3省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程度。
2.1.1 熵值法 对于一个多指标评价问题，若有m个评价对象，n个评价指标，xij表示第i个评价对象对第j个评价指标的观测值。具体计算步骤如下：
(1)原始数据处理。由于指标的量纲不同甚至差距较大，以及一些指标的正负属性不同，因此首先需要对指标原始数据进行无量纲化处理以及指标属性一致化处理。这里采用极值处理法。
正向指标：
负向指标：
式中:rij表示第i个评价对象,第j项指标的标准化值。其中，i=1,2,…,m;j=1,2,…,n，处理后的指标均为正向指标。
(2)数据的归一化处理。即计算第j个指标下第i个评价对象的指标值的比重。
(3)熵值的计算。计算第j项指标的信息熵ej。
(4)计算第j个指标的熵权wj。
(5)计算各个评价对象的农业高质量发展综合指数得分：
评价指标的离散程度越大，对评价综合指数的影响就越大。
2.1.2 灰色关联分析法 灰色关联分析法基本思想是通过确定行为特征序列和若干个影响因素序列的几何形状相似程度来判断其联系是否密切，反映曲线间的关联程度。邓氏关联度是应用最为广泛的方法。具体计算步骤如下：
(1)确定分析序列。设系统行为特征序列为：X0=(x0(1),x0(2),…,x0(t))
影响因素序列为：Xi=(xi(1),xi(2),…,xi(t))(i=1,2,…,s)
(2)无量纲化处理原始数据。
(3)计算序列差。序列差计算公式为：
Δ0i(k)=|x0(k)-xi(k)|(i=1,2,3…s,k=1,2,3,…,t)
由时间响应序列所求得的绝对差矩阵中的最大数和最小数分别为最大值和最小值，分别记为：
(4)求灰色关联系数。灰色关联系数计算公式：
式中:ρ∈(0，1):ρ被称为分辨系数，通常取ρ=0.5。
(5)求灰色关联度。灰色关联度计算公式为：
式中：γ0i是影响因素序列Xi对行为特征序列X0的关联度，揭示它们的关联程度，γ0i越大，它们的关联程度越大，反之亦然。
2.2 数据来源
本研究选取2014—2020年《中国统计年鉴》《中国农村统计年鉴》和中国绿色食品发展中心网站统计公报、国家统计局网站等相关指标和影响因素数据，通过数据分析研究冀鲁豫3省农业高质量发展水平及其影响因素。
3.1 农业高质量发展综合评价结果与分析
3.1.1 评价结果 基于构建的农业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运用熵值法使用SPSSAU软件，计算出冀鲁豫3省2014—2020年农业高质量发展综合指数得分(图1)。
图1 2013—2019年农业高质量发展综合指数得分
由图1可知，(1)冀鲁豫3省农业高质量发展水平整体不断上升，综合指数在2015—2016年均处于小幅下降状态，之后总体呈现上升趋势，在2017—2018年基本处于一致状态。(2)从动态发展趋势看，山东省农业高质量发展综合指数得分由2013年的0.303上升至2019年的0.647，上升了113.5%，整体发展水平上升幅度最大；
河南省农业高质量发展综合指数得分由2013年的0.379上升至2019年的0.644，上升了69.9%，且总体发展水平相对稳定；
河北省农业高质量发展综合指数得分由2013年的0.391上升到2019年的0.626，上升了62.7%，在3省中上升幅度最小。
3.1.2 内部驱动要素分析 基于农业高质量发展指标体系，计算2013—2019年3省农业高质量发展内部不同维度的平均得分，作为推动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内部驱动要素(表3)。
表3 冀鲁豫3省2013—2019年农业高质量发展维度平均得分
通过表3可以看出,(1)经营者素质、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对河北省农业高质量发展贡献较大；
河北省各类示范引领性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在3省中发展相对较好，对周边农户思想素质提升起到引领带动作用，为本省农业高质量发展提供了高素质农业人才支撑。(2)产业效益、生产效率和经营者素质对山东省农业高质量发展贡献较大；
山东省目前已有家庭农场、农业合作社、农业龙头企业等各类新型农业经营主体超50万家，位居全国首位，促进农业规模化、机械化经营，推动农业经营者素质提升，提高农业生产效率，促进农业高质量发展。(3)农民收入、生产效率和产品质量对河南省农业高质量发展贡献较大；
中央和河南省政府不断加强惠农力度，增加农民收入水平，带动农民高质量发展的积极性。(4)农业生产效率对3省农业高质量发展都产生重要影响，但3省农业绿色发展水平均处于相对薄弱环节。
3.2 农业高质量发展影响因素结果与分析
运用灰色关联分析法分别计算冀鲁豫3省农业高质量发展综合指数与各影响因素的灰色关联度及排序情况(表4)。
表4 冀鲁豫3省农业高质量发展影响因素灰色关联度
由表4可知，一是科技水平、城镇化水平和经济发展水平与河北省农业高质量发展水平关系最为密切，是影响河北省农业高质量发展的主要因素。河北省R&D经费投入由2013年的232.74亿元增加至2019年的438.58亿元，7年间增加了205.84亿元，科技投入力度逐步加大。河北省加快农业科技创新成果转化和应用，为农业高质量发展增添了科技动力；
同时深入贯彻实施京津冀协同发展战略，也使得河北省城镇化水平快速提升，推动河北省农业高质量发展。
二是财政支农水平、经济发展水平和城镇化水平与山东省农业高质量发展水平关系最为密切，是影响山东省农业高质量发展的主要因素。山东省财政农林水事务支出由2013年的748.14亿元增加至2019年的1075.98亿元，7年间增长了327.84亿元。山东省对农业发展给予大量财政资金支持，加强对全省农田水利等基础设施建设,推动高标准农田建设，提高土地产出率，增加农业产出，推进山东省农业高质量发展。
三是财政支农水平、对外开放水平以及经济发展水平与河南省农业高质量发展水平关系最为密切，是影响河南省农业高质量发展的主要因素。河南省财政支农力度逐步加大，农林水事务支出由2013年的629.85亿元增加至2019年的1 059.7亿元，7年间增长了429.85亿元。由此可见，农林水事务等各方面的财政扶持，为河南省农业高质量发展提供了坚强的财政基础。同时，不断增强的对外开放水平也是河南省农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影响因素。
通过上述分析发现，河北省农业高质量发展的主要推动因素是科技水平；
山东省和河南省农业高质量发展的主要推动因素都是财政支农水平。这表明黄淮海粮食主产区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因素存在差异性的同时又具有一定的空间相似性。河北省地处京津冀都市圈，科技创新协同带动能力较强。河南省、山东省作为农业大省对端牢中国饭碗，保障国家粮食安全具有重大意义。中央政府对河南省、山东省给予大量财政支持。自然灾害率对3省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影响程度最低。这说明3省农业生产抵御灾害的基础设施较好，农业高质量发展基础较好，未来可以有更好的发展空间。
4.1 主要结论
(1)冀鲁豫3省农业高质量发展水平整体不断上升且差距不断缩小。农业生产效率是3省农业高质量发展的重要推动因素，但绿色发展水平较低，制约了3省农业高质量发展。
(2)经营者素质是河北省和山东省农业高质量发展的主要推动力量；
农民收入水平是河南省农业高质量发展的主要推动力量。
(3)农业科技水平是河北省农业高质量发展的主要影响因素，财政支农水平是山东省和河南省农业高质量发展的主要影响因素。
4.2 对策建议
(1)持续推进农药化肥减量化，走农业绿色发展道路。黄淮海粮食主产区农业绿色发展水平较低，未来应该持续推进农药、化肥“零增长”行动，提高农药化肥使用效率、减少使用总量，积极推进绿肥、有机肥和农家肥逐步替代传统化肥，走农业绿色发展道路。
(2)加大农业科技创新投入，提高全要素生产效率。农业生产效率对3省农业高质量发展贡献较大，未来应该继续加大农业科技投入水平，强化农业科技创新，推动土地、劳动、资本、技术等生产要素融合发展，提升区域农业高质量发展全要素生产效率。
(3)发展新型农业经营主体，培育新型职业农民。积极发挥新型农业经营主体的示范带动作用，不断培育发展新型农业经营主体；
强化新型职业农民培育，打造出一支有文化、懂农业、会经营的高素质新型职业农民队伍，为农业高质量发展提供人才支撑。
(4)强化财政支农政策，提高农民收入。继续加大省级财政对农业高质量发展的扶持力度；
依托粮食主产区优势，积极争取中央财政加大对农民的补贴力度，提高农民收入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