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门贵子”陈九霖的央企沉浮


  在朋友圈和微博,各种励志故事总是充满夸张的正能量,但它们时常夹带“私货”或隐去重要背景,误导着那些低头刷屏,却憧憬逆袭的年轻人。和这些温情的鸡汤式励志童话相比,陈九霖的故事更加冰冷,甚至残酷,却充满了现实价值。
  陈九霖,曾在世界500强的央企做到副总裁,外媒称他是世界级的“航油大王”,也曾位居新加坡上市公司第一高薪CEO。但45岁正值壮年之时,他却沦为了阶下囚,屈身于新加坡潮湿而压抑的樟宜监狱,与妻、子铁窗相隔1035天。
  作为一个农家子弟,他在央企这种权力和资本高度重合,而高干子弟如过江之鲫的地方,走到了普通人难以企及的巅峰,但随后跌至谷底。朋友认为,他是被舍弃的过河之卒。在监狱中,他写就了一本畅销书《地狱归来》。
  复出之后,他得到了组织上“未有私利”的公允评价,并在另一家世界500强央企担任局级副总。但他最后选择离开体制,组建了一家管理数百亿规模基金的约瑟投资公司。
  寒门和“捷径”
  1961年,陈九霖出生在湖北黄冈市浠水县农村,父亲是当地一名公社书记,母亲是乡村教师。这种背景既给了他要做“人上人”的动力,也保证了他得到相对良好的教育和人情练达的启蒙。
  父母先后生育6个孩子,只有陈九霖和一个妹妹、一个弟弟长大成人。陈九霖曾有一个哥哥,幼年在屋前池塘溺亡,失子之痛让母亲辞工回家专职照顾孩子们。因为母亲辞职,加之“文革”爆发,父亲失去公职并屡遭批斗,家里一度举债度日。
  陈九霖受过九年制教育即回家务农。后来,由于算术好,脑子灵,他在乡里的农村信用社谋到一份差事,其后,又因为自学英语成才而被当地高中挖去做过英语代课老师。
  1982年高考那年,陈九霖已21岁。此前,为体谅父母,他决定参军,吃公家饭。他顺利通过了南海舰队的体检和政审,但母亲却因当时的南疆局势而担心儿子的安危,哭成了一个泪人。考虑到母亲曾经的失子之痛,陈九霖放弃了参军,决定报考大学。
  在母亲建议下,陈九霖进入了当地有名的黄州中学高三“英语加强班”当插班生,恶补10个月。后,陈九霖报考了北大越南语。
  跳跃“农门”,英语帮了大忙。在“文革”刚结束的80年代初,100分的英语满分,不少考生只能考出个位数,二三十分已是高分。陈九霖考了82分。陈九霖说,英语算自己人生的一个“捷径”。
  “中航油事件”复出后,陈九霖在北大一场演讲的主题,被媒体归纳为《我靠英语成为世界500强老总》。听起来像英语培训机构的腔调,但对陈九霖而言,这并不是小题大做。
  1980年代,中国掀起了学英语的高潮,北大学生每天都会捧着单词本,嘴里念念有词,而陈九霖却可以干更重要的事。因为英文好,他在假期给北大厉以宁教授当助教,借机请教经管知识。同时,他还在课余给北大历史系教授的孩子教英语,5块钱1小时,报酬超过普通北京市民。
  参加工作之后,陈九霖报考了中国政法大学的国际私法硕士,别人英语只考二三十分,他考了90多分。考试通关只是牛刀小试,英语为陈九霖更大的飞跃埋下了伏笔。
  时势和努力
  1987年,完成了“五年制”的越南语专业学习后,陈九霖踌躇满志。尽管等待他们的重要岗位在数量上已无法和几年前相比,但这批毕业生并没有错过好时候。有抱负者路有3条:一是给领导当秘书,二是进入团中央这样的要害部门,三是“给领导做女婿”。
  出身普通人家,关系简单,这是领导选秘书的重要标准,有着鸿鹄之志的陈九霖曾考虑过第一条路。最后,他3条路都没有走,但赶上了国企改革大潮。
  陈九霖进入了国家民航局,职责是为外国专家做翻译。民航局是个政企合一的机构,1987年,国家开始对民航业进行体制改革,陈九霖因此进入改制后的中央国企。1990年,民航在接管军队供油部门的基础上组建了中国航空油料总公司(下称中航油总公司),1993年,总公司在新加坡成立了海外公司(下称中国航油),陈九霖的传奇就发生在这里。
  1996年,总公司要内部推选新任中国航油总经理,派驻新加坡。党委会每位委员都推选了自己中意的人选,不少候选人“背景”深厚,讨论出现了僵局。候选人中,没有陈九霖。
  中航油总公司副总经理胡有清打破了僵局,他指出,候选人太多,但事先又没有明确标准,才导致了“选择难”。因此,要先定标准,再谈人选。
  胡随即推出了3个标准:一是必须英语好,能直接和外商谈大事;二是新加坡为“法治国家”,须懂法律;三是要在公司做出过成绩,能独当一面。当胡推出3个标准时,在场者几乎无人反对。大家唯一的质疑是:标准有点高,候选人中恐无人符合。
  胡立即推荐了不在候选之列的陈九霖。事后看来,3个标准几乎为陈九霖量身定做。陈九霖说,“胡总是我的贵人”。
  英文一流自不必说,在1994年至1996年,陈九霖用业余时间获得了中国政法大学的国际私法硕士学位,中航油总公司很多涉外合同由他起草。更重要的是,他“成绩”过硬。
  陈九霖担任中航油合资办副主任期间,正值1990年代初,由于特殊的政治原因,中国引进外资的难度很大。而陈九霖和同事每天忙得连轴转,自己印招商手册,广州、香港和国外到处跑,竭尽全力和外商接触。彼时,他是航油系统最拼命的“小官儿”。
  1993年,终于谈下一个大项目——华南蓝天航油有限公司——这家公司目前经营着中国华南包括白云机场在内的15个机场的航空煤油的供应业务,合资方是英国上市公司富地石油和英资石油巨头BP。千辛万苦地和外资谈好了,但项目却因不符合国家政策而于1994年被否定。当时,中国引进外资的方向是基建,对外资进入“服务类”项目严格限制。这个项目在向国务院申报时,阴差阳错报成了“服务类”,被国务院领导当场否定。
  因被“当场否定”,总公司内部已打算彻底放弃,但“小官儿”陈九霖却试图挽回。他认为,项目涉及输油管道、码头、油库的建设,投资方向是基建。此外,如果仅因申报的“技术性失误”告吹,既失信于人,也对不起同事的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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