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束了吗? 没有人知道确切的答案,她自己也不知道。尽管象征着圆满结局的香槟酒泡沫,在所有人的脚下流淌着,梅赛德斯・奔驰车手加里・帕菲特站在领奖台上在述说冠军感言,欢庆的彩屑像是为整个赛事画上的句点……但是对于叶静子来说,总觉得还有什么事没准备好,还有什么行程没有安排过来――就像幸福忽然来临,在眩晕中难以置信的那些人一样。
到今天为止是DTM(Duetsche Tourenwagen Masters)上海德国房车大师赛的第三天,之前为了这个比赛而奔波的七年像是被挟裹着倏忽而过,快得就像是观看汽车飞身闪进维修站,又以眼花撩乱的速度发射上赛道。
很多年以前,她是北京城里的一个叛逆的小丫头,很多年以后,35岁的她身上有若干个标签:香港星际文化集团有限公司董事总经理,中国房车街道赛管理有限公司董事长,中国宋庆龄基金会理事,她最不愿意的就是别人提及她的家庭背景。
这种“想要摆脱家族影响力”的努力其实早从13岁的时候就开始了,那一年她被送到美国,“只有在国外,没有人认识我,我才可以像普通的孩子一样生活,什么都靠自己。”自己乘公车去纽约,去看监护人,想偷着回家,则要看看自己的钱是否足够到唐人街买便宜一点的机票。
现在就算认识叶静子很多年的人,都不知道这是一个什么样的人,似乎每个人都只知道她的一部分,因为她可以有不奢华但是舒适的生活,她却以折腾为乐;她可以比较轻松地去获取某些职位,她却好像不怎么稀罕……她身上很少佩戴名牌饰品,开着一辆极其普通的SUV,很容易就淹没在北京城的滚滚车流中。
国人陌生的赛事
周五的下午,当奔驰和奥迪的赛车像一颗颗子弹带着呼啸的声音一闪而过的时候,一个坐在VIP席的中年男人慢慢张大了嘴。就像大多数的中国人一样,我们并不了解DTM,这个国际一级房车赛事,已有近30年历史。赛车比赛主要分成3种:方程式赛车、房车赛和拉力赛。房车就是以民用车型改装而成的赛车,参加DTM的赛车都属于这一类。DTM是该类别中唯一一项国际一级房车赛事。它在欧洲房车界的地位,相当于F1在世界赛车中的位置。因而有这么一说:DTM是“有车顶盖的F1”(F1WithRoof)。
其实早从2004年开始,DTM就首次登陆中国,但因为种种原因那次只是作为了一次表演赛,实际上从那个时候到现在,叶静子已经开始了一场漫长的拉据式的沟通、谈判、协调。
她说“对我来说,要其他人明白我的成功并非仅靠家庭背景”。
尽管DTM德国房车大师赛的排位赛和正赛总共只进行两天,但是却需要长达三个月的后勤准备时间。从今年10月8日开始,所有奥迪车队的危险物品,如润滑油、刹车清洁剂和压缩气瓶等,就开始通过海运集装箱从欧洲起运。奥迪Abt Sportsline车队(Audi Sport Team Abt Sportsline)、奥迪菲尼克斯车队(Audi Sport Team Phoenix),奥迪罗斯伯格车队(Audi Sport Team Rosberg)也从11月10日起从哈恩机场发出了各自的空运装备,其中包括赛车和各种其他配件。拥有两辆赛车的奥迪菲尼克斯车队和罗斯伯格车队就各自发出了约16吨～18吨的空运物品。而奥迪ABT Sportsline车队则更是发出了总重40吨的空运装备,其中包括五辆赛车/两辆DTM赛事安全车(奥迪RS5和奥迪R8)。
所有这些物品11月22日赛道在完成清关手续。而在比赛之后,它们又将于28日和29日分装运回欧洲。赛车将于12月6日空运抵达法兰克福机场。而海运集装箱预计将分别于2010年第49周和2011年第3周返抵安特卫普港。也就是说,所有奥迪车队最早将于明年1月17日才能重新获得他们的全部装备。而上海站比赛也因此成为全年DTM所有分站赛中耗时最长的一站――而这些都只不过是漫长旅程的一个步骤,叶静子没有想到,考验才刚刚开始。
2010年11月15日14时,上海胶州路一栋高层公寓起火。截至11月19日10时20分,大火已导致58人遇难,另有70余人正在接受治疗。这个突发事件使得原来设计好的看台全部重新接受考核,为了安全隐患,标准忽然细到要以钢管的抗压能力来计算……组委会20个人身上突然被压了200个人的工作量,叶静子说那段时间她简直要疯了。
还好,直到开赛,一切还算圆满,尽管看台被取消,最后只剩下了五六千个座位,尽管业内人士都认为,在此之前,人们可能连DTM的名字都没有听到过。在中国这样一个对F1的认知度尚且还处在初级阶段的市场,引进DTM赛事,在商言商地说赛事赚钱的可能性不太大。
然而,叶静子说她原本就着眼于长远,她非常看好中国这个潜在的庞大市场,甚至愿意花力气“培养”这个市场。“将来我想手把手地把汽车文化带入中国,”她已经和DTM签了五年合约,还打算普及各方面的赛车知识,包括开办驾驶学校,普及驾驶文化。
其实DTM赛车比其他一般比赛用房车的品质、技术和等级都要高出一截。改装后的车内,除了操纵系统和驾驶座外,其余全部拆空,代之以各式各样的钢条防护架,用来固定车身、保护车手。车的外表也出现较大变化,如安上了赛车才有的尾翼和扰流装置,底盘压得更低,车身离地不超过30厘米等。从车的性能来看,经改装的参赛车发动机转速每分钟可达到7000转,车的最高时速可超过300公里。
驾驶DTM的基本都是职业车手。有的,经过DTM这个踏板随后跳至F1,比如舒马赫;有的,在F1开不下去了之后,再回到DTM谋生,比如去年的F1索伯车手弗伦岑。
DTM的三大赛事厂商奔驰和奥迪都全力支持这次街道表演赛,就是把它当成了“秀品牌”的超级展台。
其实在内心深处,她另外有一个期望,她希望能借助这些国际性的赛事来提高中国的“软实力”。
一场纯商业性质的比赛
从美国留学回来,她发现自己忍受不了有人在街上随地吐痰,这还只是其中一细节,她像绝大多数的中国人一样,深深地爱着自己的国家和文化,就算自己知道有瑕疵,也绝不允许有人去批评。
或许是这个原因,她会肆无忌禅地为了转播线路的问题,和来自外方的电视台大吵,坚决捍卫中方的权利,这个当年在寄宿学校折腾得全校皆知的中国女孩,因为过于了解中西文化的差异,现在颇为得意的就是“知道怎么收拾他们”。
她觉得自己最为骄傲的就是,这样一个国际性的赛事,并没有像往届的赛事一样,找政府要赞助费。
她说过,如果有人能看到曾经乡村一样的浦东,如何变成现在这样耀眼,能惊叹于中国的变化和发展,那么这也就是成果之一了。三天的赛事,以上海这个城市为背景,79个国家直播90分钟,170个国家录播,比赛结束有外媒评价“这是民营公司里面第一次做如此之大,也是推动上海市的一个非常大的广告”。
“我对这个‘东方蒙地卡罗赛道’有很大的期望,我有信心将上海陆家嘴变成全世界最精彩的城市街道赛事,让更多没到过中国的人在电视上看到现在的上海。
只是,很少有人了解到这样的细节:
11月25日,由于要解决赛道上井盖的问题,最后把北京奥运会负责鸟巢的电焊工都请来了,当天忙到夜里三四点,一群人在上海清洌的寒风中打着哆嗦,看着井盖一个个地被焊死;
11月26日,由于要解决弯道撞车的问题,把马路线一个弯道一个弯道地磨好,忙完的时间是夜里三四点;
11月27日,又出现新的问题,再次忙到夜里三四点。
高跟鞋把木地板踩得咯噔咯噔的叶静子,总在轮流用英语、普通话、粤语对付着各路人马。
“叶总,接下来的安排是怎样的?”一个工作人员毕恭毕敬地问她。
“maggie,”一位头发花白的外国老头和她亲切地拥抱、问候。
“静子……”
“叶静子……”
“叶静子……”
三天三夜,加起来不到10个小时的睡眠,井盖、车道、轮胎、转弯、螺钉……终于旋风般地告一段落了,走在浦东大街上,清洌的风带来淡远如烟的初冬气息,她把自己裹在黑色的外套里面,看上去似乎和那些大街上的行人真的没有什么不同,用百度去搜索“叶静子”三个字,出来的第一句简介就是“元帅叶剑英的孙女”――家族命运,或许是她要费很大的力气都不可能隐形的标签。
但至少她真的在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