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19日,中央综治委委员、卫生部副部长尹力表示,今明两年全国将改扩建550家精神专科医院和综合医院精神科,把重性精神病人管理纳入到基本公共卫生服务项目中,以减少肇事肇祸对社会造成的危害。
单看这条新闻,恐怕不会有太多感想,但联想到一个个和精神病有关的个案,不禁感情复杂。也许沉下心来回顾一些个案,才能理解这条新闻的重要,以及我们的殷切期望和深重担忧。
有些人,该进去却没进去。
2009年底,网上热传的一则视频中新闻主播说神枪手击毙歹徒,但如果细看视频,所谓歹徒不过是一“武疯子”。这样的“武疯子”,农村到处都有,所以不必震惊,被“击毙”倒也省事,否则送他去哪里呢?要怨只能怨他跑出来闯祸。
所以,他们最好呆在家里。2007年,四川彭州一女孩把孪生妹妹捂死了,妹妹是精神病患者,姐姐实在无法忍受了。2009年,安徽阜阳一精神病人把养女分尸,案发后终于去了他该去的地方――精神病院。而几天前,广东东莞一捡破烂的,被精神病发作的儿子踹死。病人被抓后又被放回到家里,他的母亲说:“这次死的是他父亲,下一个不知道是谁。”
于是,更多的被锁起来了。20年前,摄影师吕楠拍过一组精神病人的照片,其中一个是22岁的陶世茂,村里唯一的大学生,发病后打死父亲打伤母亲,被家人关到石屋里,只有最疼他的奶奶给他送饭。还要举例吗?内蒙古乌兰察布市71岁的丁转云用手铐脚镣锁住儿子王宝柱21年;辽宁省凌海市一位母亲害怕精神病儿子提刀伤人,一锁18年……
看到这里,你想必会说:改扩建550家精神病院哪里够?没错,当然不够。根据中国疾控中心精神卫生中心2009年提供的数据,全国至少有5600万各类精神障碍患者尚未接受过任何有关的医疗服务,即使是严重的精神疾病患者,每四人中也仅有一人接受过正规的精神科医疗服务。
这是现实之一种,还有一种现实:有些人,不该进去却进去了。
比如徐林东,你或许听过这个名字。河南漯河人,因为帮邻居状告乡政府,2003年被关进精神病院,一关六年半。山东新泰农民孙法武,因赴京上访被当地政府关进精神病院,签了不再上访的保证书才放出来。以上并非特例,新泰精神病院院长承认,医院里上访人员很多,他们也“无能为力”。
甚至,连普通人也可以把一个正常人送进去。2006年,深圳女子邹宜均因为家产纷争被家人送进精神病院,律师朋友均无法保释,甚至在媒体曝光之后,仍被关了三个月才被放出来。还有富翁因财产问题被家人送进精神病院,等等。
你想必会说:怎么这么无法无天?没错,精神卫生领域还缺乏法律规范。《精神卫生法》1985年开始起草,其间数易其稿,至今仍未出台。由于免费治疗涉及的费用问题,以及强制治疗涉及的人权问题,这部法律短期内恐怕仍难以出台。而既有的法规也没有得到遵守。
回首个案后,你会作何感想?一方面,精神病院远远不够,另一方面,精神病院有时又成为了为虎作伥的工具。此刻你能明白我们的期望有多殷切,我们的担忧又有多沉重了吗?
但无论如何,需要“起锚”了。长期以来,精神病人一直是个被忽略的群体:他们不言不语,我们就当他们不存在;他们出来“聒噪”,我们就投之以厌恶的眼光;他们杀人了,我们就恨不得消灭了他们。不能再这么下去了!
改扩建550家精神病院是个改变的契机,但仅此并不够,要做的事情还有很多:法制方面,《精神卫生法》需要尽快出台,只有法律才能防止精神病院成为作恶的工具;财政方面,投入要加大,欠账要偿还;管理方面,现有的精神病院分别隶属于卫生、企业、民政、公安等众多系统,多头管理的局面要改变。而且,一个健全的社会面对精神病人的救治原则,应从病人出发,以福利关怀为首要目的,而不是从正常人出发,以社会治安为首要目的。我们每一个人,也要改变潜意识里对待精神病人的态度,要知道,我们是同路人,不要遗弃,不要憎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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