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门的自恋] 泰门

  摘 要:对于《雅典的泰门》的传统解读主要侧重于讨论该剧的未完成性、其语言风格、缺乏戏剧紧张冲突和对主人公内心的深层探索等方面,但是如果从弗洛伊德视角来解读该剧,可以为欣赏理解该悲剧提供一全新角度。如果从弗洛伊德视角来看,我们可以认为是泰门的自恋促使泰门走向自我毁灭。其自恋表现在泰门的醉心于他人奉承和失去对女人的性欲望,而这两个方面则切断了泰门与外界正常的互动关系。
  关键词:弗洛伊德 自恋 泰门
  
  前言
  
  《雅典的泰门》是莎士比亚悲剧的一部晚期作品,著作年代处于1605年1609年之间,而约翰・爵威特(John Jowett)认为该剧写成于1608年,即在诗人完成《李尔王》之后开始创作《泰门》的。弗朗克・科缪德(Frank Kermode)认为剧本的材料来源于普鲁塔克的《安东尼传》。众多评论家认为,《泰门》与莎士比亚的另外四大悲剧《哈姆雷特》、《奥赛罗》、《麦克白》和《李尔王》相比较逊色甚远,其原因可能归结于以下几点:泰门是一部莎士比亚和另一剧作家合作的剧本;在第一对折本中,因《脱爱勒斯与克莱西达》(Troilus and Cressid)暂时未能找到该文本,而临时让《泰门》替换上;《泰门》是一部没有最终完成的作品;《泰门》在诗人生前并没有上演过。梁实秋在《泰门》的中文译文前言中也列举了泰门的几大缺陷:剧本本身有很多不协和和不够标准的地方,没有充分的人物描写,缺乏内心矛盾冲突的描写。但是也不乏众多对泰门持肯定评价的评论家,正如著名莎剧评论家哈罗德・布鲁姆(Harold Bloom)所指出的那样,《泰门》一直影响至深。赫兹理特(Hazlitt)和斯温彭(Swinburne)高度评价该剧。到了威尔森・莱特(Wilson Knight)那里更是达到赞誉《泰门》的顶峰。他声称《泰门》是莎剧中最伟大的悲剧。当然布鲁姆认为莱特有对《泰门》偏爱过头之嫌。
  可以说《泰门》自出版以来,评论界对它的争议就没有停止过,尤其对该剧的完整性的各种质疑层出不穷。在各种争议声中,笔者认同莫理斯・查尼(Maurice Charney)的观点,即剧本文本本身是没有最终完成,但《泰门》具备概念上的完整性,其结构、人物刻画、语言风格、意象和戏剧处理上均具备完整统一性。随着现代文学批评理论的多元化发展,对《泰门》的解读也随之多元化。精神分析、女性主义和文化学的角度来分析阅读尤其值得关注。本文试图用弗洛伊德的自恋理论来探索分析泰门人性的悲剧发展过程,以此来揭示泰门的内心心理机制,以便为理解该剧提供另一视角。笔者认为,正是因为泰门本身的自恋导致了泰门的自我毁灭。
  泰门的自恋表现于两个方面:一个方面是泰门醉心于听人们奉承,另一方面泰门丧失了对于女人的性欲。自恋的个体的一个最主要的特征就是爱上了自己,完全排除了外在恋爱对象。这种自恋现象对于泰门来说是特别明显的。
  
  一、泰门醉心于他人奉承
  
  奈特(Knight)高度赞美泰门,称他是对整个人类最高贵的博爱,赞扬他的光彩照人的人格,但是笔者认为奈特并没有看清楚泰门泛爱他人和博爱众生的本质,其实泰门是爱上他自己,而不是爱上别人,如果使用弗洛伊德的精神分析理论的术语,那就是泰门爱上他的理想自我。对于产生自恋的的心理机制,弗洛伊德认为是自爱回归到这种理想自我中去,而在童年时期这种真正的自我一直开心地沉浸于这种自爱中。由此弗洛伊德推论自恋似乎是被移置到这种新的理想自我中去,而这种新的理想自我就像童年自我一样认为它就是所有完美化身的拥有者。那么对于泰门来说,他的理想自我的意象是通过泰门的众宾客、朋友和一些外人的口头称赞和崇敬的镜子反映出来的,这种交相赞扬使得泰门活在自我创造的以自我为中心的幻想世界里,而不是现实的外部世界。
  在剧中的前半部分,泰门处于博爱心境,他对那些贵族、元老院元老和其他阿谀者出手阔绰,慷慨大方,一会儿是奢豪宴请,一会儿又是赠送昂贵礼品。但是他的这种慷慨行为并不能解读为是一种慈善行为,泰门本人也称不上是一个慈善家。正如威廉・瑞查德桑所指出的那样,在大多数情况下接受泰门馈赠的人并不是那些真正急切需要这些馈赠的人,而是一些身居高位,拥有一定财富和社会地位的人,或者是那些会到处宣扬泰门慷慨大方的人。在第二幕第一场中,莎士比亚对于泰门的政治化了的慈善表演给予了精妙细节的描述。泰门就像一个政客,在自己的私家客厅里,面见各种贵客,自高自大地交谈着,品头论足着,然后倾听接受着他们的亲口感谢与崇敬,而这些也正是泰门慷慨慈善行为所带来的报答,也正是泰门所需要的。
  对此艾帕曼特斯体察入微,他当着泰门的面对前来奉承泰门的诗人说:“是的,他赏了你钱,所以他是一个好人;有了拍马的人,自然就有爱拍马的人。”(朱生豪译,以下引用剧本部分同)泰门之所以表现出超乎仁慈本性的慷慨只是因为他沉湎于众人对他的阿谀奉承中。表面上看起来对所有人都表达爱意,他及时为文提狄斯支付赎金,免却了文提狄斯的牢狱之灾;他赠予叫做路西律斯的仆人一份相等数目的嫁妆,以便不辱没雅典老人的门庭;他赞助诗人和画家;他从商人手里高价购买上门来兜售的物品;对于送给他每一份礼物,他都是以几倍于对方价值的礼物回赠;经常在自己家里举办盛大宴会,连过路人他都会盛情邀请赴宴。这种毫无顾忌的奢侈挥霍与铺张浪费产生的一个泰门所期待的结果,就是公众对泰门的天神般地崇敬与偶像般地崇拜。在剧中的很多场景中,我们都能听到许多人物在公众场合称赞泰门具有高贵的精神,说“他有一颗比任何人更高贵的心”,“他的慷慨仁慈,真是世间少有的”,还有泰门当面听到的是对自己的各种各样的赞美之辞,而且在很多场合下多次出现所有贵宾对泰门垂手恭立的场景。而所有这种形式的言辞与尊崇行为正是泰门所希求、需要和享受的,所以可以说是泰门的自爱而不是他的博爱在背后起作用,而且泰门深陷于这种自恋之中,根本听不进弗莱维斯和艾帕曼特斯对他的忠言劝告。
  为了维持这种奢豪行为,泰门以牺牲他的所有私人家产为代价换来不断重复的自恋快乐的满足,但是他的财富并不是他所幻想的那样丰富辽阔,就像太阳光一样用之不尽、取之不竭,而是他很快就落得破产的下场。这时他的朋友都悄然消散,如躲瘟神一样躲避着泰门派遣出门借债的仆人。泰门的自恋欲望由此也就突然中断,他无法接受这一切变化,于是从一个博爱仁慈者陡然变成了一个愤世嫉俗者,他的自恋尊严受到很大的伤害,他幻想自己具有天神一样的魔力,可以毁灭整个人类,以满足自己报复的渴望。对于泰门的悲剧性产生的根源,大卫・库克(David Cook)认为就像所有伟大悲剧人物一样,泰门是不可能突破他自身设置的自傲的藩篱,也无法打破对自身的无知,更不可能达到自我认识的深度以及在死亡方面的约束。按照这种解读,笔者认为可以这样说:造成泰门的悲剧性的原因之一就是他的自恋情节过重所致。
  
  二、泰门失去对女人的性欲望
  
  弗洛伊德对自恋的解释为解读泰门的自恋倾向提供了一个较好的视角。第一是在本剧中明显感到女人的缺失,尤其明显地是剧中主人公缺乏对于女人的兴趣。布卢姆(Bloom)认为泰门对于性的态度是从最初的冷淡到最终的性恐惧与退缩,而且他指出该剧本是莎士比亚唯一的一个没有女性角色的剧本(除了几个妓女短暂出场外)。整个剧情中观众看不到泰门的妻子,或者情人,所以有读者设想,如果泰门有妻子或情人,他就不会把钱浪费在他的那些不值得他信任的朋友上。那么从泰门对女人的态度上以及他的朋友所表现出的一些自恋行为,我们可以判断泰门回归到弗洛伊德所指出的第二自恋阶段。也就是说,泰门抽回恋爱目标,将爱欲透射到自我,而正常男人是应该将爱欲透射到女人身上的,泰门爱上了一个理想化的自我,这个理想化的自我通过泰门的朋友以及外界对他的阿谀奉承与崇敬赞美的镜像反映出来。
  第二点是泰门对女人的性恐惧。在剧本的第二部分泰门话语的基调就是谩骂整个人类,在他咒骂人类过程中对于性的厌恶是很明显的。泰门恐惧性是因为他认为和女人性交会给男人带来梅毒等性病,甚至和女孩接吻都会烂掉嘴唇,和女人性交还会生出怪胎。这种强烈的性恐惧导致了泰门对于性的兴趣完全丧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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