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面像岩画是岩画中比较特殊且十分重要的题材。尽管岩画作为一种文化现象,在世界70个国家150个地区都有分布,但人面像岩画仅仅出现于环太平洋地区的中国、蒙古、俄罗斯西伯利亚、美国、加拿大、墨西哥、智利、澳大利亚复活节岛等11个国家和地区,而其中尤以中国的人面像岩画数量最多、分布最广,在世界人面像岩画中占有突出的位置。在中国20个省市100多个县(旗)发现的岩画中,贺兰山贺兰口的708幅人面像岩画又以表现内容丰富、种类繁多、风格各异而闻名于世。可以说,贺兰口是世界上人面像岩画分布最多的一个岩画点。
一、人面像岩画的定义
岩画是人类在不断迁徙、发展的过程中遗留下来的一种共同的文化现象,反映了人们对所处时代及生存年代的思考和探索。而人面像岩画在所有岩画内容中又因似人似兽、面部五官变化莫测而成为一种最独特的形式。尽管目前学术界对这一类岩画的定义有很多种,“人面像”“类人首”“类人面”“类人形”……但统一的一点,普遍认为,这种人面像岩画绝非岩画创作年代对人面的简单描绘,应该是某种观念下的一种文化特征。贺吉德先生给人面像岩画的定义是:“人面像岩画是远古先民对心目中的神灵鬼怪、图腾动物及各种崇拜对象附以人面的形象制作出来的岩画。”这个说法是比较贴切的。以贺兰口的人面像岩画为例,各种人面像的脸型、眼睛、鼻子、嘴、面颊,是以各种各样的艺术符号巧妙组合而成的,令我们感受到了来自外界神道的震摄和对先民的敬畏、崇拜之情。这些怪诞奇异的人面形象,反映了一个我们所未知的精神世界,既是神灵的形象化,也是先民们思想信仰的具体表现。
二、人面像岩画的形成
先民在长期认识自然的过程中,除了恐惧、羡慕,想的更多的还是如何改造自然、利用自然,恶劣的环境、艰难的征服让他们迫切需要一个虚拟的神灵来保佑他们。于是,祖先神、图腾物、生殖神等各种神灵应运而生。创造神同《圣经》中讲的“造人”的上帝一样,都是世界上最伟大的缔造者。远古先民在现实中,从人类自己、动物、植物及自然万物中抽象出一部分因素,赋予崇拜对象智慧和神力,最终构成了能够满足人们现实需求的各种神灵。神灵无所不能又无处不在,以“人灵”作为载体,既能在形式上接近人,从而加强心灵的沟通,又能在心理上让先民多少有些慰藉。人的头部历来被看作是灵魂寄居的地方,是人体最为重要的部分,自然而然的成为了神灵的外在表现形式。于是,世界各地的岩画点中,人面像大量出现。
选择了神灵的形式后,古人开始考虑的是,如何选择一个充满灵性,并且能够使神灵永久保存的地方来制作这些人面像岩画,从而达到祭祀的目的。从人面像岩画分布点的环境来看,山水相依、水草丰美、沟谷曲折幽深、山体陡峭突兀的地方是先民祭祀膜拜的首选地。贺兰口就是这样一个典型的“风水宝地”:从地理位置看,贺兰口位于贺兰山主峰(敖包疙瘩,海拔3556米)之南,方位理想,地形条件理想;从地质学角度看,贺兰口的岩石是由中生代三叠纪中期的二马营组下部浅灰色、浅紫红色、浅灰绿色巨厚层至厚层长石石英砂岩所组成,岩层向山外倾斜30度~40度,与贺兰山东坡坡度差不多,巨厚的长石石英砂岩在贺兰口东坡形成巨大的平面,非常适合创作岩画;从自然条件看,贺兰口有一条清泉,四季不竭,沟谷内有相对较宽的谷底地形,沟口则有一个宽阔而平坦的洪积扇平原,非常适合面向贺兰山主峰顶礼膜拜。如此理想的地理位置,最终使贺兰口成为一座自然天成的“神庙”,人面像密集分布在沟口两侧山壁上。更有一些石壁,因为某一次的祭祀使人们达到了目的,从而被冠以“灵石”“灵壁”的称呼,使得更多的人选择此处。贺兰山贺兰口山体岩画遗址区内来回不到800米的范围内,汇集了8处“圣像壁”,充分说明了这条沟谷在远古先民心目中的重要位置。
每一幅人面像岩画都是一次巫术仪式的完结,刻制过程的本身就是祭祀的过程。贺兰口众多人面像岩画的制作就是一个很好的例证。有些“人面像”刻槽深达1.5公分,在刻度为5的长石石英砂岩上,达到如此深度,是令人难以想象的。有些“人面像”甚至出现了“重影”,即在原有图案基础上做过明显的修饰改动,由此可见,这部分岩画的制作决不是一个人、一段时期完成的。即便是信仰的力量能够做到,也是要建立在群体力量的基础上。它们是许多不同的人在不同时期不断添加个人的信仰,最终完成的。即,部落首领或巫师举行祭祀仪式,首先在岩石上有了一种创意,而这种创意又是每个人能够或必须接受的,在他们的带领下部族人员依次用石器在原创的基础上反复研磨,一旦需要还会再次研磨。每一次的磨刻都是对心灵偶像的一种虔诚祭拜,以希望这些赋予了“人灵”的“神灵”保佑他们。
从世界岩画的分布来看,有岩画存在的地方一定有人类的活动。同样,有人面像存在的地方,就一定是远古先民祭祀的地方。近几年,在贺兰口的考古调查工作中,一些古人类居住过的帐址、活动过的窑洞、祭祀所用的祭坛、制作岩画的工具等相继被发现。这些遗址、遗物的发现都是远古先民在此长期居住,举行祭祀活动的有利证据,为贺兰口人面像岩画的起源提供了有力的实证资料。■
(图片由贺兰山岩画管理处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