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实人唐亮|唐良智

  唐亮将军1926年参加赤卫队,然填写履历,皆书“1930年8月参加革命”,以参加红军之日算起。有人告之:“应从参加赤卫队算起,相差四年可就差了一个时代。”将军嘻嘻笑曰:“够了!够了!”
  红军长征路上,唐亮将军浑身长疱疹,大如黄豆,又痒又痛,行走十分困难。某日,红四师十一团政委王平见唐亮,问:“你的马呢?”将军答:“早丢了。”王平即命警卫员将驮机枪之马让将军骑。警卫员问:“机枪怎么办?”王平曰:“我宁要唐亮一人,也不要机枪十挺。”
  南京解放后,唐亮将军任市委第一副书记。将军宅位于宁夏路一独院,为国民党监察院院长于右任之故居。于临行仓促,屋中字画古董放置如仪,墨宝亦甚多。将军召集家人和工作人员,嘱任何人不准动屋里一纸一墨,全部登记造册,悉数上交。
  唐亮将军夫人的二舅,曾做小买卖,抗战期间,闻唐亮任滨海区党委书记兼军区政委,即由河南赶至山东滨海,要求谋个差事。唐亮将军甚喜,与之曰:“现在全国都在抗战,有钱出钱,有力出力。部队正在装卸粮食,极缺人手,你就先干几天再说吧。”二舅不悦,勉强扛一天麻袋,溜之。新中国成立后,二舅闻知唐亮任南京市委书记,又来谋职。将军问:“你想干什么?”二舅曰:“要参军。”将军曰:“你都四十多岁了,怎能当兵?”二舅曰:“当兵不行,当官还不行吗?”将军曰:“你既无专长,又没贡献,能当什么官?”二舅曰:“你先放我个团长干干吧。”将军怒斥,驱之走。
  20世纪50年代初,部队开展“三反”“五反”。某日,唐亮将军深刻反省,写检讨一份,曰,写私信用公家信封若干,信纸若干,墨水若干。秘书不以为然,曰:“区区芝麻小事。”将军正色曰:“莫以小善而不为,莫以小恶而为之。”
  1959年秋某日,时任南京军区政委的唐亮将军于军区礼堂作报告,听众为军区直属队新提拔干部。将军举孙叔敖任楚国宰相事,某老者赠言:“位愈高而意愈下,官越大而心越小,禄已厚而慎不取。”将军曰:“你们是新提拔的干部,是党的干部,我要求你们起码做到四条:一不贪污,二不腐化,三不抗上,四不压下。”其时台下鸦雀无声,数十年后人们仍记忆犹新。
  唐亮将军极节俭,军区召开政工会,将军规定只供应开水,茶叶自带。军区装甲兵成立,有人提出开庆祝会,会一次餐,将军规定只开“小型座谈会,不吃饭”。有关部门申请要盖大礼堂,将军批示只准“盖小礼堂”。某次军区党代会,不少同志发言激烈,批评唐亮将军小气,将军不置一词,仍我行我素。
  20世纪60年代初某日,毛泽东至南京军区视察。某日,毛泽东于南京中山陵八号问唐亮将军:“唐亮同志,你会不会游泳?”将军随口答道:“会一点。”言出后将军即悔之不已。急忙请军区游泳队队长当教练,苦学十余日,略会“狗刨式”,方心安。
  唐亮任南京军区政委期间,为军区领导中著名“困难户”,家中十口人,仅靠将军一人工资生活。月开支常出现财政赤字。1955年,夫人张锐复员,欲到地方找工作,以减轻家中负担,唐亮将军劝阻曰:“这么个大家还不够你忙的?再说地方上最怕你们这些‘官太太’,大事做不了,小事又不干,事情做不了多少,人家又碍着情面,对大家都不好。”将军又言:“我是关起门来做‘皇帝’,你就是‘皇后’,有什么不好?”故此,张锐成了地地道道之家庭主妇。
  某日,张锐至军区总医院看病,有医务人员见其衣着俭朴,以为是农村妇女,态度生硬,窃笑其“乡巴佬”。张锐回家后告将军,将军笑曰:“乡巴佬好嘛!没有乡巴佬,哪有我们吃的穿的?”
  1963年12月,唐亮将军因病被批准离职休息。休息后,将军常自我检讨言:“我当军区政委这些年,到部队去总是在机关食堂和大家一起吃,只有一次,他们弄了一桌螃蟹非让我吃不可,至今心中还是不安。”
  唐亮将军有一方章,乃小儿所刻,上书“平凡翁”。将军爱不释手,凡珍贵之书,均盖此章。陈毅元帅闻之,曰:“‘平凡翁’,字字重如泰山,不是每个人都能担得起的。”唐亮将军要求子女“政治上自觉,工作上自强,经济上自立,生活上自理”。孩子们称之为“四自方针”。■
  (责任编辑/吕 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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