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小民_“大俗”梁小民

  他频频出入多所大学,给董事长和总裁等企业高管们讲授经济学。   他撰写的经济学著作和论文,就连小学文化程度的人也能看得懂,   他在中央电视台《百家讲坛》栏目解读晋商文化,引起全国关注。
  他说:“经济学这个话题,给人的感觉往往是沉重而严肃。然而,经济学毕竟是一门经世致用之学,只有从学术的象牙塔中走出来,为普通人所熟识,才能真正为现实生活服务。”
  他就是梁小民。
  梁小民,著名经济学家,曾任教于北京大学、北京工商大学,现任国务院特邀监察员,国家价格指导委员会委员,国家社科基金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专家评委,北京市社科基金评委,清华大学、南开大学等多所院校兼职教授,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
  
  20世纪90年代,中国市场经济的繁荣,催生了人们对经济学理论知识探求的欲望,彼时,美国经济学家曼昆的《经济学原理》一书应运而出,并很快成为当时红极一时的畅销书。这本曾创造了两项吉尼斯世界纪录的经济学教科书,在中国通过译者的再次创作,以洗练的语言、通俗易懂的案例和深邃的思想,赢得了众多读者的追捧,发行量一度超过许多畅销书。这本书的翻译者就是时任北京工商大学教授的梁小民。
  
  作文不及格的学生
  考入北京大学
  
  1943年8月4日,梁小民出生于山西霍县,他的父亲是个医生,平时爱看《史记》、《汉书》、《三国演义》,还爱不时地动笔写写画画,但迫于生计,只得继承祖业,背起药箱走乡串村地给人看病。新中国成立后,父亲“转正”,到一家医院当了坐诊的医生,每月可以拿到八十元钱的薪水。这样的薪水在当时已经算是小康水平了,梁小民的父亲把其中的相当一部分花在了买书、看书上。这样,就给年少的梁小民创造了一个很好的读书环境,而且他时不时还可以从父亲手里得到毛儿八分的零花钱,自作主张地买一些自己喜欢的小人书和古诗词图书。
  正当梁小民沉醉于读书的时候,社会上开始流行“学好数理化,走遍天下都不怕”的观点,出于对前途的考虑,他也只好放下心爱的图书,一门心思地攻读起数、理、化来。结果可想而知。受到冷落的语文课程慢慢地与他生疏起来。在一次语文考试中,作文题为《记一次晋煤外运》,梁小民咬着笔杆子冥思苦想了好半天,愣是写不出一个字来,结果被语文老师判了个零分。发试卷的时候,语文老师苦口婆心地开导着:“或许你还没有意识到吧,即便你的数学、物理和化学学得再好,但如果语文不过关,连自己的思想都表达不清楚,还是没啥用的……”咀嚼着老师的话,梁小民终于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同时暗暗下定了决心:一定要把语文成绩搞上去!语文老师建议他从阅读开始,接着给梁小民开列了一大堆需要阅读的书目:《论语》、《古文观止》、《说文解字》、《唐诗三百首》、《宋词三百首》、《元曲精选》……过了些日子,估摸着梁小民读得差不多了,语文老师适时地给他推荐冰心、朱自清、魏巍、杨朔的书。再过了些日子,语文老师又建议他阅览《人民文学》和《文汇报》。就这样,在语文老师循序渐进的指导下,梁小民系统地读完了从文言文到白话文的众多书刊报章,慢慢地积累下了深厚的文学功底,写起作文来自然顺手多了,更重要的是对文科产生了浓厚的兴趣。
  1962年,在高招报考志愿书上,梁小民毫不犹豫地填报了文科,且最终以山西省文科第一名的优异成绩考上了北京大学,主修经济学专业。
  从北大毕业时,正赶上“知识青年上山下乡”运动,梁小民服从分配来到千里之外的黑龙江一个偏远的林场当林业工人。虽然工作不对口,但梁小民还是很快放下了大学生的架子,跟着当地的村民们一起执斧伐树、背枪巡视、拉车送木。但是,一段时间之后,活生生的现实慢慢地颠覆了梁小民对自上而下倡导并执行的计划经济的认识:“计划经济对资源的利用效率非常低下,大量的木材被浪费了。按当时教科书上的说法,计划经济是提高效率的,为什么效率反而不高?既然计划经济是优越的,为什么这么多人都吃不饱?”再联想起之前在北京大学读书期间学习的以批判物质挂帅和反对国际贸易为主要内容的《现代修正主义经济理论批判》课程,梁小民愈发地对大行其道的计划经济本身产生了怀疑――虽然怀疑,但限于当时的环境条件,也是“敢怒不敢言”。唯有到了夜深人静的时候,才可以在自己的茅草屋亮起昏暗的豆油灯,偷偷地阅读一些经济学理论方面的书籍,以不让愁闷的时光和错误的口号(即“实行计划经济”)把经济学专业荒废掉。
  1978年,国家恢复研究生招生,隐忍了整整十年的梁小民一举考入北京大学经济系西方经济学专业,成为该系当年在全国招收的三名硕士研究生之一。
  
  海外进修时找到人生定位
  
  1981年,梁小民学成留校任教,从事西方经济学教学。当时,随着改革开放的逐步深入,学术界亦开始“解冻”。在这种情况下,梁小民把憋了一肚子的问号――质疑计划经济、呼吁市场经济的话语陆续付诸笔端,然后投给了报刊。随后,这些新颖的观点和前瞻的认识广受好评,梁小民开始在经济学界崭露头角。
  然而由于国内经济学理论的不完善,梁小民心中的疑问并没有完全解开。为了实现自己的人生目标,更为了给改革开放和经济发展释放自己的一点光和热,梁小民把求知的目光瞄向了市场经济已然运行成熟的美国。
  1994年,作为访问学者,梁小民兴冲冲地飞赴大洋彼岸的美国康奈尔大学进行为期一年的进修――但是,仅仅待了个把月,他就坐不住了――原来,美国的高端经济学理论用的竟然全是数学!对学文科出身且已把数学丢了多年的梁小民来说,上课不啻于听天书――很多数据模型压根看不懂。沮丧之中的梁小民明白,搞尖端研究的路子对自己来说是行不通了!正苦恼着,一个偶然的机会,梁小民读了贝克尔的《生活中的经济学》一书,接着顺藤摸瓜看到了弗里德曼、萨缪尔森等大师的论著,见人家用幽默诙谐的“大白话”把含混晦涩的经济学问题分析得生趣盎然,梁小民兴奋异常:天呐,原来经济学还可以这样写!他思忖:我的数学不行,但也有自己的独特优势――一来,从小看的书多,知识面广,在文、史、哲、艺术等领域有着一定的积累。二来,文笔畅通,思路清楚,写一些摆事实讲道理提方法的经济学文章自然没啥困难。三来,口头表达能力不错,有亲和力,适宜进行各种方式的讲授。如此,是不是也可以像贝克尔、弗里德曼、萨缪尔森等大师一样在中国用最简单的语言聊高深的经济学理论,让老百姓都可以读懂经济学理论?
  就这样,梁小民给了自己一个定位:普及经济学!
  回国后,梁小民着手做起了“普及经济学”的事。一本本普及型的大众经济学读物,像《经济学是什么》、《经济学的开放》以及《经济学原理》(译著)等很 快在民间风行。至于在《南方周末》等媒体开设的《我读》、《小民说话》等专栏,更是每天准时出现在读者的眼前。多年来的积累,犹如蠢蠢欲动的火山一般,终于在经济学的通俗领域找到了最旺盛的突破口。
  一时间,梁小民蜚声国内经济学界。
  不得不承认,梁小民的这种优势选择堪称典型的有所为有所不为,而这种于已有作为、于社会有功、于他人有利的选择,也正好契合了经济学中阐述的“多赢”原理。
  接下来,一年又一年,梁小民在教学与研究的道路上一直坚守着他的经济学改良实验,不仅奠定了他作为中国普及经济学第一人的成功基础,同时也一定程度上满足了中国社会对经济学的广泛需求。
  
  把经济学做成“流行歌”唱给大众
  
  作为经济学家,在写作之余,大范围的阅读自然必不可少。
  梁小民喜好读书且善于思考,在经济学界人所共知。他每读一本书,都能从中“揣摩”出经济学道理来:像《红楼梦》,从“探春改革失败”的故事中读出并论证出,贾府不过是一个经济单位,爱情也好,斗争也好,都是以经济为基础的。贾府的繁华是以计划经济体制为基础的,贾府的衰落是经济转型失败的结果。像《庚子梨园恨》,在为一代红伶名妓的沉浮而感慨时,不由自主地联想到了当前京剧的困境,于是挥笔写出了《转型经济中的京剧艺术》;像《白银谷》,仔细琢磨了晋商灭亡的原因,从中感悟到晋商之败关键是中国传统的人治和封,闭,而后写出了《探求晋商的衰败之谜――解读》。如此等等,不一而足。
  说起自己读书时爱带着经济学的视角去看问题和想问题,梁小民郑重地说:“我非阳春白雪。最大的希望,就是我讲的经济,让只有小学文化的普通百姓和七八十岁的老人都能看懂。”
  为了这个目标,梁小民一直努力尝试“把经济学变成一种好玩的东西”:先是在做讲座的时候“把经济学知识当成闲话”。有一次,在一所大学EMBA班开讲《管理经济学》时,他嘻嘻哈哈地拉扯起了婚姻家庭、时事经济、八卦新闻、网络红人,就连“大款的‘一秘’、‘二秘’、‘三秘’……安排好了,才会各司其职,才能体现团队精神”也讲。虽是信手拈来,但无不蕴含经济学的道理,让人在轻松幽默的闲聊中愉快地接受经济学知识。还有就是“把经济学知识当成闲话”带进著书立说中。比如,在《小吃店里的宏观经济学》里,将高高在上的宏观经济学“屈尊”降到了小吃店,开头就说:“小吃店要做好、致富,就必须懂经济学。用发财的宗旨来说,要让人人都变成有钱人,就必须人人都懂点经济学。”像这样,讲经济学知识像聊家常一样,大处着眼小处着手,岂能不逸趣横生?这也正是诸如《经济学内外》、《经济学原理》等风靡一时的畅销书吸引广大读者的根本原因。
  不仅如此,梁小民还把经济学家的敏感延伸到武侠和寓言中去。有一次,在飞往西安的班机上。梁小民兴致盎然地翻着金庸的《书剑恩仇录》,读到“只见陈家洛飞身跃起,一剑刺向张召重……”的高潮处,突觉自己的腿疼了一下:“糟糕,莫非我也中剑了?”定神一看,原来是空姐不小心把茶水洒在他腿上了。见状,邻座一位老先生赶紧拿来纸巾帮着擦拭,不经意地问了一句:“看梁先生如此热衷武侠小说,想必武侠对经济学也有什么启发吧?”这下子,给了梁小民新的启示。回来后,再读武侠小说的时候他就格外留心思考武侠故事中有没有经济学。结果,还真的从中找出了经济学来,在“岳不群”和“楚留香”争武林霸主地位的成本与收益比较中,写出了《谈武论侠话经济》一书,出版后好评如潮。由此出发,梁小民接着开始用各种各样的寓言故事来诠释经济学的现象,于是就有了《寓言中的经济学》。
  按照世俗的眼光,梁小民十足就是一个不务正业的“杂家”――看书“胡思乱想”,思考“天马行空”,说话“白话连篇”……但有趣的是,他由此独辟蹊径阐述的经济学问题,当真也让人既惊且喜。而因此,梁小民罕见地创造出了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梁小民现象”来:第一,脱离政府智囊的阵营,经济学家一样可以在市场经济中安身立命,赢得世人的尊敬:第二,放下专家学者的架子,经济学著作写得通俗易懂一样可以成为畅销书,从而赚得大笔版税;第三,保持直面现实的本色,经济学家一样可以在烦扰喧嚣的都市中做一个有社会价值的“隐者”。
  对此,在接受记者采访的时候,梁小民不止一次地说:“经济学这个话题,给人的感觉往往是沉重而严肃。然而,经济学毕竟是一门经世致用之学,只有从学术的象牙塔中走出来,为普通人所熟识,才能真正为现实生活服务。”他举例解释,“供求决定价格这个经济学理论。我可以用数学模型来表示,那你看完肯定是云里雾里。但我换个方式来解释,比如土地有限,想买房的人太多,房价就会上涨。这样说很容易被理解。”正是有着这种情结,多年来梁小民致力追求简单平实,用尽可能明白晓畅朴素的文字解说经济学原理,以“一介小民”的平民意识融人普通大众中去,受到热烈欢迎自然就在情理之中了。
  随着梁小民在经济学领域的功成名就,他的人生和事业也开始不断地发生着变化:多次被授予国家级有突出贡献中青年专家荣誉称号,兼任国务院特邀监察员、民盟中央地区与经济发展委员会委员和国家价格指导委员会委员、国家社科与国家自然科学基金专家评委、北京市社科基金评委,同时担任清华大学、南开大学、西南财经大学、中国青年政治学院等多所院校的客座教授,并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
  
  白发老头的“滋味生活”
  
  2003年8月4日,六十岁的梁小民退休了。像梁小民这样,事业有成且名声在外,可谓人生圆满,照理说退休了就应该好好地安度晚年、尽享天伦之乐了。可这位白发苍苍的大众经济学家却再度披挂上阵,去挑起为普通大众讲经济的担子,这又是为什么呢?
  作为以普及经济学为己任的经济学家,梁小民明白,自己在有生之年是决计脱离不了普及经济学的活儿了――与其待在家里喝喝茶水、唠唠闲嗑、搓搓麻将,倒不如继续发挥余热为大众讲经济。因而,他很快就给自己定下了一个“三三制”生活准则:进人大学,给企业的董事长、总裁、经理们讲授经济学:“周游”各地,为地方政府和企业充当智囊:独坐斗室,给报刊撰写各种各样的经济学随笔、散文。可以看到,梁小民的“三三制”生活准则,是一个包含了从理论到实践再到理论的系统性“传道授业解惑工程”,可见其用心之良苦也,由于梁小民年轻时正逢“文化大革命”,缺少从事学术研究最基本的时间与空间,白白地荒废掉了完全可以出成果的十年光阴。所以,他对时间看得比什么都重要、都宝贵,岂能再度让它溜走?常常地,他会在教室里,一讲就是几小时,把企业高管吸引得如痴如醉;他会在会场上,一谈就是多半天,把现场气氛调动得热火朝天:他会在书房里,一坐就是大半夜,把专栏文章写得生动有趣。
  或许,对于这么大的工作量,有人会觉得与“苦行僧”、“工作狂”无异,但梁小民丝毫没有受其所累,反倒“活得有滋有味”,而且美其名曰:滋味生活!
  眨眼间,又是几年过去,梁小民即将步入古稀之年。
  谁也没有料到,就在这个时候,梁小民动作连连――先是“大彻大悟”:“人到老年,逐渐悟出,经济学其实是一种人生哲学,不是教人发财致富。”接着“不肯服老”:“如果有时间的话,还想写一本关于商帮文化的书。”继而在分析金融危机的现状和起源时,立场坚定、逻辑清晰,毫不隐瞒观点。直至进入2010年,说起西南干旱和南方水灾时,毫不客气地指出,“这是大自然对我们的水利工程建设缺失的惩罚和报复”。
  听之思之,无不为梁小民的真话、实话、大白话而欢呼喝彩。
  也正是出于尊敬和爱戴,许多人在他的经济学家的头衔前面又加上了两个字――大众,说梁小民是个“大众经济学家”,以赞誉其不是满嘴跑着“可能”“或许”“大概”之类犹抱琵琶半遮面的话语。作为回应,在好多个场合,梁小民逢人就说:“像我这样的老头子,现在也就落个读读书报、讲讲课程、写写文章喽,不过那却是相当地享受……”毫不掩饰以“老”字自喻,梁小民这个“大众经济学家”的确活得洒脱悠然也。
  
  责任编辑 金 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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