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靠什么发出鸣叫声 蟋蟀为谁而鸣

  如果没有窗下的鸣叫,我几乎忘了蟋蟀的存在。遥想当年,天凉秋渐,风吹草黄,蟋蟀之声,如歌而来。  犹记来自弄堂深处的蟋蟀声。午后日斜,虫斗开场。虫主各持草须逗虫,两只大虫张牙舞爪,未及争斗,已亮翅示威,旋即斗成一团。时隔多年,我无法复述二虫相斗的细节,只记得战斗间隙,双方稍作后退,目光越过盆壁,看见数个“虫迷”——人的脑袋围在半空,凝神屏气,心醉神迷,虫主的表情则阴晴圆缺,跌宕起伏。此刻,斗虫用前脚摩擦牙须,在养精蓄锐中重整尖牙利齿。
  片刻之后,双方鸣翅再战,牙齿错咬如钳,谁都不愿松开。松开意味着认输,意味着丧失斗士的荣耀。胶着中,蟋蟀各自发力,双双在盆中起落翻腾,直至声嘶力竭,仍未松牙。没有人知道蟋蟀强大而不屈的灵魂里是怎样的光景。它们像标本一样一动不动,唯有长须微微颤动。难以置信的是,它们的主人一反常态,把斗虫强行分隔。蟋蟀心有不甘,双翅振动,同时发出了铿锵的鸣叫。这场格斗在虫主的干扰下没有胜负,微型战场空空荡荡,犹如古罗马斗兽场落寞而空茫。没有蟋蟀的虫盆像空城一样死气沉沉。
  在七宝蟋蟀草堂,历朝历代的水盂草筒、虫盆铃房、线装虫谱以及蟋蟀杂件,陈列于厅堂,闪烁的却是积淀千年的蟋蟀文化。主人的“黄虫”征战多场未遇敌手,而今日来者手持之青虫,亦未遭败绩。双方志在必得,斗的是虫,争的却是人的输赢。虫代替人出场,代替的是人争强斗狠的天性。
  青黄二虫狭路相逢,顿时肉搏厮杀,硝烟弥漫。黄虫将青虫钳在半空,青虫把黄虫揿在身下;一个六爪齐舞,“触尾才张戟,回头又请缨”,一个双牙撕咬,“开钳披紫甲,立翅亮红旌”。
  五分钟过后,二虫已斗数十回合。青虫突然转身,以迅雷之势咬住黄虫左后腿,猛一甩头——黄虫一条大腿被活生生卸下!
  黄虫遭此重创,已成独脚。青虫并未因卸敌一腿而振翅高歌,因为黄虫依然保持着进攻姿势。怒目对峙间,我们无法知晓它们的内心所想,但黄虫与青虫对视中的一瞬间,捕捉到对方眼神一闪而过的敌意、犹疑和一点点胆怯。黄虫绝地反击,毕其功于一役,像钳子一样咬住敌虫的牙齿。青虫死命挣脱,牙齿歪斜,已然昏厥!六分钟鏖战尘埃落定,独脚蟋蟀扬起高傲的头颅,迎着人的目光,发出了嘹亮的鸣叫。
  蟋蟀以百日之命,演绎了壮怀激烈的一生。游戏结束,所有的尖牙利齿、刀光剑影都销声匿迹。蟋蟀为谁而鸣?秋空下,唯有华丽的翅衣鸣镝而来,瞿瞿然如同人语。
  (选自2011年12月10日《解放日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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