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内心的出走】 内心

  当我一次次阅读前人作品的时候,除了寻找其写作的技巧之外,我还会时常想到,我有没有可能会成为这样的“前人”?有没有可能,在一个阳光明媚的上午,让一个读者翻阅着我的某部小说,且内心充满了现世安稳,神清气爽的愉悦着?有生之年,想来这种可能不会发生。
  对于一个写不出流行的书,又无从得知现时的书写能否流传的作家来说,写作仅仅就成为了一种无法控制的自我慰藉。
  写小说于我而言,是生活的另外一种延伸。很多时候,我坐在这里,书桌是黄咏梅的书桌,电脑是黄咏梅的电脑,家的门牌是黄咏梅的门牌,可是,那个自己却跟随着我的小说世界离开了这里。或者说,黄咏梅寄存到了另外一个世界。人常言,人生如寄。能够把自己的人生一次次寄存在小说的世界里,过另外一种生活,实在是一个作家所独享的无与伦比的美妙情趣。
  在这个迅速转动的时代,人的内心却显得越发迟钝。人的肉身可以在数小时之内到达另外一个城市,人的消息可以在数分钟之内公之于全球,可是,人的心灵远行的步伐,却总像是在一条始终没有铺好的盘山公路爬行一样,颠簸、迟缓、费力,人们在离开故乡的时候,也总是眺望不到自己内心的那棵消息树。
  因此,作家,这个心灵的阐释者,终于找到了自己力所能及的目标,那就是——不断地为内心阐释,为那些一不留神就不知深浅地溜进作家内心的现实阐释。
  在广州这个城市,我积极地生活,也积极地开始了我的阐释之旅,这样的旅行,是没有终点的旅行,而沿途,现实的广州与小说的广州,相互重叠,相互剥离。我身在其中,自然也如此,我比生活在这个城市的人,多了一个广州,多了一个自己。这几乎成为我寂寞地写作的一个重要原因——人生不断地在做减法运动,内心却不断地尝试做加法的努力。
  还有不少人会对写作产生一种幻觉,就好像当自己在生活中遭遇不公,遭遇挫折的时候,才会想起写作或者阅读。他们幻想着能够得到支援,幻想着能在这种心灵的活动中寻找到解决的途径,像对一个无形的神甫做一次次释放的祝祷告。他们甚至美其名曰——回到内心。言外之意就是,他们从现实中出走,如今要回到内心。而在我看来,恰恰相反,写作并不能产生一种超能力,写作的道路是相反的,作家要从内心出走,回到现实。作家的任何一次出发,都是从心灵开始,然后出现在一条蜿蜒远去的公路上,像一个执著的旅人寻找自己的大漠孤烟。只有这样的写作才是有效的,才是勇敢的。
  我们也因为这种勇敢,破解着生命的加法。
  ※ 黄咏梅,作家,代表作有《负一层》《偷停》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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